此时业已临近法会开幕日。大多数受邀宾客都已到达昆仑仙山。混元仙谷内藏龙卧虎,几乎达到天师满地走的状态。混元宫组委会也将安全保卫工作提升至最高级。奇怪的是,上德阁这场惊天剧斗,却无一人出面制止,那些黄衫道人也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
其他各大道门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着江湖兴衰。正一茅山一脉,不以好勇斗狠著称,赚钱却是一把好手。近代,原本隶属上清派的茅山祖庭,历经更迭重组,已划入了正一范畴,但心法仍然秉持“思神”一途,但这种静修功法不足以养家糊口,于是逐渐发展出一门面向普罗大众的副业,也就是降妖捉鬼和风水堪舆。
淳于帆在宜兰旧寮山演示的捉鬼术是之为典型例证。而真正赚大钱的,是堪舆术。天朝转入盛世,藏富于民,一些新富阶层的爱好,除了勾结公门权贵,就是结交堪舆大师了。由于房地产业持续虚高,土地成了最赚钱的资源。而选择哪一块地,才是土豪们最关心的。
茅山宗大量人才转入这个副业,反而埋没了其教义精华。世人一提茅山,眼前浮现的都是鬼鬼鬼、钱钱钱。宗主并不以为忤,发展才是硬道理。他认为,有了钱,修真资源也会倾斜过来。可惜的是,他忽略了一点,拳头大比钱多更重要。
茅山经济的繁荣,必定在市场份额上挤压了其他道门的空间。全真青城一脉首当其冲,率先发难。而同为正一的龙虎山趁机落井下石,他们认为,茅山的一枝独秀,必定源于【上清大洞真经】原本所载的秘法。好东西不能吃独食,我就算掰掉你的牙也得把大饼抠出来!
这届鹤鸣法会,茅山宗有意趁机提出仲裁,将各种倾轧与凌霸事件披露出来,博取修真界公众舆论,让对手们有所收敛。却不曾想,众目睽睽之下,龙虎山公开动手,而作为组织者的混元宫悄无声息——其中玄妙耐人寻味。
茅山道众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淳于帆携着杜远的手,一齐走上第四层木阁,向领队引荐。茅山宗宗主大约六十多岁,额头高耸,眼窝深陷,两撇八字须略显猥琐。人倒是十分热情,见了杜远,快步上前率先施礼,“仙长年少有为,明辨是非。今日助我茅山退敌,林某荣幸之至。”淳于帆不等杜远回答,抢着介绍,“这位是正一茅山宗主,林振英天师。这位丹园散修杜远,不是外人,我义弟。”
杜远闻言内心一动,又仔细看了看这位宗主,越看越眼熟,遂还礼道,“林天师客气了。恕在下唐突,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您?”那林振英心有灵犀,知他所指,哈哈笑道,“我与淳于天师私下兄弟相称,这么算来,杜先生也算我的兄弟啦!既然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我就是你心中想说不敢说的那个人。”
这话如同洪钟大吕,在杜远心中荡起不小的涟漪。“天,真的是你!我从小看过您不少电影,着迷得很呢!欸,不对?我依稀听说,您已经……”“挂了是不是?”那林宗主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笑道,“九七年我正式出家,将世俗身份彻底埋葬,在香港只留下一个衣冠冢。对外就说人挂掉了,知道实情的朋友不多,今天你也算一个。我是扮演的道士角色太多,自己也迷上了这个。用利用职业之便,结识了茅山上师杨洞明,拜在他的门下,和淳于天师同属一门。按说我的道法尚不及淳于天师,但大家念我虚长几岁,又有俗世法缘,打理俗务更有说服力。硬是把我推举到了宗主位置上。惭愧,其实就是刷刷脸,为茅山讨些业务罢了。那些土豪多半也是看我电影长大的,不信旁人只信我,哈哈哈哈……”他说到兴奋之处,一把揽住小粉丝肩头,神秘地耳语,“不瞒你说,上个月我刚接了天朝首富马先生的单。你们丹园总坛设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帮你们也看看?自己人可以打五折。”
难得遇见这么一位接地气的大明星宗主,杜远十分喜欢他的性格,似乎不像电影里那般古板倔强的样子,十足一位邻家世交大叔。“好,好阿。不过不急,咱们先平安度过法会再说。”林振英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对!兄弟有理。这左龙虎,右青城,险象环生。咱们还是自保为先。”三言两语,已将杜远划归茅山嫡系阵营。
淳于帆协助宗主,指挥道众们重新加固了上德阁防线,又补强了巡逻人手。杜远见此间已无大碍,乃告辞而去。林振英亲自送出门外,临别亲密嘱咐道,“法会闭幕后来找我,我带你去趟杭州,看个新鲜——保管你不会后悔。”
杜远不明所以,客气地谢了。回到来仪宾舍,在走廊里遇到红袖,被劈头骂了一通,“人家都是趋吉避凶,你这猴子倒好,哪有危险往哪钻。”杜远知道她关心则乱,也不辩解,揽着她的胳膊连哄带劝,一齐进了房间,发现除了止正和阿雅,张辽和文从心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