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考上贡士,也只能在京外做个小官罢了。
可这位徐大人…
不过一介秀才,怎么可能在蓬州任知府?
这简直天下奇闻!
只有姜权身子一晃,险些倒了下去,他猛然看向萧暮尧,总算明白了一切!
而后,却听见萧暮尧继续说道:“这位张大人,是芫州训导,不过…连秀才都未考过”。
众人深吸一口凉气,暗道这芫州是什么情况?连秀才都未考上,竟还能当上训导?
这下众人明白了,再看向萧暮尧带来的其他人,不必想也知道,定也都不是什么文采之人了。
“还有这位”,萧暮尧显然不怕事大,继续介绍道:“这位刘大人虽也未科举,却到底是武官”。
燕宁律令,若为七品下武官,武功出彩,可不必科举!
而后,却听到萧暮尧说道:“乃渭州营千总!”
众人听后无不瞪大了眸子,营千总!
营千总乃堂堂六品,且至关重要,说白了,那可是抓着渭州的命脉啊!
这…这怎么也要参加武举考试啊!
众人瑟瑟发抖的看向上首,果不其然,此时燕宁帝的脸色,可谓阴冷至极了。
萧暮尧本还打算介绍下去,却听见‘砰’的一声,燕宁帝敲在龙案上,厉声道:“岂有此理!你们倒是给朕说说,是怎么做上这官位的!”
那十余人吓得魂飞魄散,猛然跪下磕头道:“请陛下饶命!请陛下饶命”。
燕宁帝满眸阴鸷,显然是怒极了。
“臣可以回答陛下”,萧暮尧含笑道:“这些大人,都是钱买来的官职”。
“什么!”不少大臣大呼出声,声音中尽是不可置信。
项栋站在近末尾,更是猛然上前一步,震惊的看着萧暮尧。
他入翰林院未到几日,便得萧暮尧提携,眼下为翰林院侍讲,官至从五品,对萧暮尧是十分感激的。
他自小穷困,寒窗苦读,一心想考取功名,济百姓于水火,可眼下,他竟然得知,官,是可以用银子买的!
那么他们十载寒窗,算什么呢!
燕宁帝更是勃然大怒,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知,他燕宁的官职,竟还可以买卖了!
萧暮尧却是看向身后,笑道:“那就要问问姜大人了!”
霎时,众人皆看向了姜权。
吏部尚书!
吏部,掌管燕宁朝堂的官职调动,任职卸职,皆由吏部主事。
姜权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陛下!这…臣不知道啊!”姜权此时藏在衣袖中的手都在颤抖,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他明白了!
是因为苏轻默!
萧暮尧这是因为苏轻默!
他刚抓了苏轻默,萧暮尧便对自己出了手!
他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轻默五年来不在京城,怎么会与萧暮尧相识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此时,萧暮尧却是笑道:“可据本官所查,这些人买官的钱,最终可都是交到了你姜大人手上呢!”
姜权霎时浑身一震。
“含血喷人!”姜权怒道:“本官从未见过这些人!萧大人这是污蔑!”
宁毓更是满目冷意,买卖官职…
这罪名怕是太大了!
萧暮尧一再与他作对,到底要做什么!
萧暮尧缓缓踱步,含笑道:“这些人虽未见过姜大人,可他们说辞一致,所找卖官的人,皆是认识姜大人的!他们都了五百到一千两黄金不等,十日之内,便得到了吏部官玺的任职书信!”
萧暮尧停下脚步,看向姜权道:“这官玺,难道不是姜大人所盖么!”
吏部官玺,只在尚书手中!
姜权却是厉声道:“京外小官,许多皆是自行任职,下面递上任职书,本官盖玺有何奇怪!”
“小官?”
萧暮尧眯着眸子道:“在姜大人眼中,各地知府,同知,营千总,宣慰使司佥事,这些都是小官?”
姜权一震,霎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慌张的看向上首,果然见燕宁帝正看着自己,那眸中…
竟带着些许杀意。
“陛下恕罪!”姜权磕头道:“是臣的疏忽,臣许是…未核对官职,以为是各地自行任职的小官,便盖了官玺,可…可谁想到,竟有人敢从中浑水摸鱼啊!”
姜权冷汗都流了下来,买卖官职,霍乱朝堂,这可是株连全族的死罪!
想起萧暮尧每次出手…
他后悔了!
他不该如此冲动的!
他应该想到的,姜灵玥那般死状,姜季对萧暮尧出手后也被关进了天牢,他早该发现萧暮尧惹不得的!
他早该发现苏轻默并不简单的!
“未核对官职?”燕宁帝冷声说道:“吏部尚书盖印前,连官职都未核对,你还做什么吏部尚书!”
燕宁帝猛然一拍龙案,厉声喊道:“当朕是傻子么!”
“陛下息怒!”
众人见此齐齐跪了下去,暗道陛下怕是大怒了。
这姜权胆子也太大了些,竟敢倒卖官职!
当真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肆无忌惮啊。
只有萧暮尧站着身子,面上始终唆这一抹笑意,不慌不忙的模样。
“陛下!”姜权颤声道:“臣冤枉啊!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做这等事情啊!”
“姜大人这是在说本官冤枉你啊!”
萧暮尧冷笑道:“吏部盖印之前,先查户籍核对,后查所任何职,确认科举成绩,或是否有举荐之人,无误后加盖当地官印,如此谨严周密的工序之下,姜大人竟敢说自己只是大意?”
萧暮尧收敛笑意,冷声道:“姜大人竟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冤枉的!”
姜权听后浑身一震,他怒视着萧暮尧,身子都微微颤抖,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父皇明察!”
宁毓上前,硬着头皮道:“姜大人为官多年从未出错,定是吏部有人以权谋私,请父皇给儿臣三日时间,儿臣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给父皇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宁湛却是说道:“二皇兄这交代,怕不是要找个替罪羔羊吧”。
“六皇弟慎言!”宁毓冷声道:“父皇面前诬陷本殿,六皇弟是何居心?”
“本殿没有居心!”宁湛怒道:“正因姜大人为官多年,说是大意怕是难以信服!我朝开国百年,还不曾有人倒卖官职,此等恶事若不严惩,
岂会动摇国之根本!”
倒是一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模样。
“宁湛!”宁毓怒道:“父皇都还未定罪,你竟敢无中生有!”
宁毓目光阴冷,简直要给气死了!
好个姜权!
他的好外祖父!
怎么敢倒卖官职啊!
竟还是知府千总这等地方要职!
他怎么敢啊!
真是气死他了!
宁湛与他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虽然不知萧暮尧为何突然对姜权出手,可如此天大的喜事,他自然是要落井下石一番的。
宁湛正色道:“证据确凿,买官的人都摆在眼前,还能有假么!”
“这些人?”
宁毓冷笑道:“呵!他们的官职若真是买来的,又岂敢出现在这里对峙?”
言下之意,萧暮尧带来的人,是假的。
萧暮尧也不恼,含笑道:“买官乃杀头的死罪,而本官告诉他们,若入京觐见,如实招认,本官可向陛下求情,饶他们不死!”
被萧暮尧发现买官,自然难逃一死!倒不如前来京城认罪,萧大人或许可保他们一命。
宁毓目光越发阴冷,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萧暮尧为了置外祖父于死地,竟不惜大费周章向父皇求情,保下这些买官的人!
他这是用外祖父的命,换这些贱民的命!
萧暮尧!
好个萧暮尧!
自己当真是不能再留他了!
宁湛一脉的大臣可是乐坏了,这萧暮尧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二殿下出手了,莫非…
他是有心扶持六殿下?
若真如此,六殿下登上大位,指日可待啊!
哈哈哈。
此前太子一脉的大臣自然也瞧出了些许端倪,他们本犹豫着是否要投到宁毓麾下,毕竟六殿下那实力…
可若萧暮尧扶持六殿下,那可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而此时,燕宁帝那脸色已经不能用冰寒来形容了,他冷眼看向姜权,怒道:“姜权,你以权谋私,竟敢倒卖我朝官职,真当这燕宁江山,是你姜家的么!”
好个姜家!
姜季倒卖宫中典籍,姜权则倒卖官职,这是当他这个皇帝死了么!
而此时,便是众人听后,都心头一震!
姜权猛然俯身趴在地上,颤声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啊!臣真的是冤枉的!萧大人说言,臣的确毫不知情啊!”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
姜权话音刚落,萧暮尧便说道:“臣查到的,近两年来,各地便有不下三十余人从吏部买官”。
说着,萧暮尧竟从衣袖中拿出一本簿子,说道:“这里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如何买官,通过何人找到的姜大人,了多少金银,都已签字画押,一清二楚!”
姜权猛然直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本簿子,满脸的惊恐已然掩饰不住了。
怎么可能!
萧暮尧怎么可能会查到这么多!
他是从何时开始调查此事的,为何自己没有半点察觉!
这怎么可能!
只见徐公公将那簿子递上去,姜权又猛然趴了下去,颤声道:“陛下!臣冤枉啊!”
而燕宁帝只翻看几眼,周身便已现杀意。
宁毓见此紧忙上前,说道:“父皇,不过一个簿子和几名京外小官的一面之词,怎能轻信啊!”
“二殿下!”萧暮尧勾唇道:“这些人眼下就在宫外,二殿下若是愿意,他们现在就可以进来对峙!”
宁毓听后冷意顿显,眯着眸子一字一句道:“萧大人还真是尽心尽力!”
威胁之意已十分明显。
宁毓自然不敢让那些人进宫,他心里清清楚楚,萧暮尧查到的这些,皆是真的!
而萧暮尧面上哪有一丝慌乱,仍是含着笑意的模样道:“多谢二殿下,肃清贪官污吏,下官万死不辞!”
宁毓满身杀意,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姜权,哪有心思与萧暮尧逞口舌之争。
他看向上首道:“父皇!这些人难保不会被人利用来诬陷姜大人,哪里能当作证据!请父皇明察啊!”
“证据…”萧暮尧却看向燕宁帝,唇角唆着好看的弧度,笑道:“这些金银,总要有个安置之处,只要抄家姜府,自然能找到!”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向了萧暮尧。
萧暮尧竟然要…
抄了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