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夜迁沉低声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苏轻默虚弱抬眸,便撞进了这人无尽幽深的眸中。
漆黑如夜,危机四伏,却让此时的苏轻默,如见珍宝。
鼻尖微酸,险些哭了出来。
若非这感觉太过真实,若非这早已麻木的身体感受到了他的怀抱,若非这淡淡的檀香气味如此熟悉,苏轻默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夜迁沉
是否仍是她的幻觉。
这人…
只隔三日,却似乎久违。
“嗯…”虚弱的应着,苏轻默依靠在夜迁沉怀中,柔软无力,是从未有过的乖巧与可怜。
夜迁沉低垂着眸子,将苏轻默紧紧的搂在怀中,许久,低哑自语道:“若我再晚些发现…”
那声音很轻,竟略显无奈与心疼,似有若无,让人听不清楚。
正在这时,便看见莫深大步走进院子,对夜迁沉说道:“主子”。
门外已经停好一辆马车,夜迁沉直接抱着苏轻默进去,里面正放着几块糕点一些枳橘。
这个时辰马车倒是好找,从东郊一路向前便可出城,附近多有换马的马站,可这糕点与枳橘却是不好找的。
不必想也知,定是几人去哪个客栈强行‘买’来的了。
马车上,夜迁沉亲手剥了枳橘,将橘瓣放入了苏轻默的口中。
轻轻咬碎,霎时间,甘甜的汁液沾满口齿,苏轻默贪婪的下咽,却不曾想,咽喉处干涩疼痛,竟如被利刃划开一般。
三日三夜滴水未进,咽喉早已干涸损伤,此时下咽东西,自然是疼痛难忍,可身体对水的渴望实在太过迫切,苏轻默只得强忍着疼咽了下去。
夜深。
已过丑时,京城街道寂寥无人,云雾飘绕,月光渐淡,寒意更盛。
清风魇内。
“苏轻默”,夜迁沉语气不明道:“你可知,我从未照看过任何人”。
此时,苏轻默躺在床榻上盖着锦被,夜迁沉一袭黑衣,眉锋如剑,分明华贵无双,气势万千的男子,却正拿着一碗清粥,一勺一勺的喂到苏轻默的唇边。
清粥温热,苏轻默只觉这暖意一点一点流入体内,煨热了五脏六腑,喉咙虽仍疼的难以忍受,却终于感受到了温暖与湿润,不再冷的浑身发抖。
直至喝了半碗热粥,苏轻默的神智也清明了许多,却仍是浑身无力。
“槿夏…”
直到不再干渴的难以忍受,喉咙的灼痛也终于减轻,苏轻默才开口问道。
声音却仍是沙哑的厉害,哪有一丝往日如珠扣玉的悦耳动听。
“无事”。
夜迁沉冷声道:“槿夏内力深厚,比你好上许多,她去了茗絮衣坊,说那里方便些”。
苏轻默这才放下心来,又是休息了许久,她才轻声道:“若你在晚些找来…”
抬眸看向夜迁沉,苏轻默沙哑着嗓音问道:“叶公子也定会为我报仇的,对么?”
在东郊时,夜迁沉曾问自己,若他再晚些发现自己,该当如何。
“所以…”
夜迁沉将粥碗放在一旁,竟是伏低了身子,那墨发如瀑落在苏轻默的脸颊上,檀香的气味渐渐浓郁,霸道的占据着她每一寸呼吸。
却只听这人一字一句道:“你仗着有人报仇,就这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么!”
夜迁沉眸子微眯,如万丈深渊般不见尽头,那一身冷意,竟比那地下密室更让苏轻默感到寒凉。
看着近在咫尺的夜迁沉,苏轻默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是…
生气了!
因为自己险些丢了性命?
因为自己让他担心?
那若他知道,自己其实…
苏轻默垂首掩饰住自己的心虚,低声道:“可我知道你会来,因为直觉告诉我…”
她抬眸看着夜迁沉,一字一句道:“小女一定会活着见到叶公子!”
夜迁沉本是怒不可遏,眼下听了苏轻默的话,竟是不知该不该发怒。
竟是拿她没有半点法子!
起身,将桌案上的汤药拿来,夜迁沉冷声道:“喝了药睡吧”。
见这人余气未消,苏轻默也不敢多说什么,况且事实…
并非如此!
药味浓郁,苏轻默一闻便知是补气血的药,虽不如她自己配的药,却也皆是名贵药材煎熬。
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苏轻默乖巧张开唇瓣,一勺一勺喝着这人喂过来的汤药。
许久无话,直至苏轻默将药喝光,夜迁沉便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显然是怒气未消。
“所以…”苏轻默开口问道:“小女可以把命,交到叶公子手里么?”
那声音沙哑可怜,语气间带着委屈,颇有些在哄夜迁沉的样子。
夜迁沉脚步一顿,冷声道:“既然是我的,那你可要好好爱惜着些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苏轻默听后笑了,眸中尽是无奈,可心头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难以抑制。
唇角含笑,缓缓闭上眸子,她当真是想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日一早。
苏轻默醒来已是巳时,这一夜,她睡的很沉。
三日来的饥寒交迫,和…
对夜迁沉的探究,终于在这一夜得以遏制。
苏轻默本想起身,却发现身子仍是虚弱无力,
微微叹息,苏轻默只得认命的再次躺好,可清醒之后,口渴与饥饿也接踵而来,让她难以忍受。
昨日只吃了些枳橘和粥,虽服了药,可到底不能代替吃食。
正在这时,只听外间传来了开门声,苏轻默抬眼看去,就见槿夏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在看见苏轻默醒来以后,槿夏面上一喜:“小姐,你醒了!”
心知苏轻默昨日也没吃什么,槿夏紧忙倒了一杯水,扶起苏轻默问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轻默将一杯水喝光,唇瓣才终于有了些许颜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苏轻默道:“我无妨,你怎么样?”
槿夏放下心来,又到了一杯水递给苏轻默说道:“小姐放心,我好得很,只是那叶公子似乎担心坏了,方才莫深还问我,可要找个医女给你我瞧瞧呢”。
昨夜在茗絮衣坊服了药,用了膳,沐浴更衣,早早便睡下了,今日一早起身,槿夏几乎已经恢复如常了。
一连喝了两杯水,苏轻默才感觉不那般口渴的难受,说道:“倒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