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这般决绝,便是自己再追过去,又能如何呢?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宁可瑶刚刚缓和的心绪又是跌落了谷底,强忍着泪水向皇宫走去了。
入夜。
东郊。
此时,地下室内,苏轻默仍是坐在地上,娇弱的身子倚靠着墙角,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却仍是冷的瑟瑟发抖。
她已有两日两夜滴水未进,本就清瘦的身子越显孱弱,苏轻默面色苍白,原本殷红如脂的唇瓣已是青紫色,只有那一双清眸,仍是潋滟如月,明亮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却仍是那般波澜无惊,不见一丝痛苦恐惧之色!
便是槿夏瞧了也不禁惊讶,她家小姐,当真连死都不怕么!
她二人昨日便服下了玉骨散,死是一时半刻死不了,可这玉骨散虽能续命,却无法减轻体内无水无粮的痛苦。
“小姐…”
槿夏与苏轻默靠在一起,也是蜷缩着身子不愿动弹,她有内力护体,倒不像苏轻默那般冻的瑟瑟发抖,只是两日滴水未进,槿夏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只得呆着不动,以免消耗体力了。
“衣裳给你好不好…”槿夏那本就沙哑的声音因为喉咙干燥,更是哑的厉害。
已经数不清这是槿夏第几次这般问苏轻默了,却都被苏轻默拒绝了,几次脱下来,苏轻默也根本不穿。
这地下密室阴冷潮寒,槿夏便是把外衫与里衣都给苏轻默,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罢了,这道理苏轻默如何不懂。
其实槿夏也知,只是见苏轻默冻的这般厉害,她心里实在难受的要命。
果不其然,苏轻默又是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难受的不愿再开口说话了。
见苏轻默越发虚弱,槿夏便与她聊天道:“等出去以后,我先要吃一只八宝姜鸭,再吃蜜懿斋的蜜饯糕,还有芙蓉虾,龙须面,绣球全鱼…”
槿夏将头转向苏轻默,颇有些委屈道:“小姐,你要吃什么?”
苏轻默此时头靠着墙壁,浑身冰凉,面如止水道:“红豆粥吧…”
她只想喝一碗甜甜的热粥…
这一说话,苏轻默只觉嗓子干疼的厉害,声音也是沙哑的严重。
槿夏点点头,赞同道:“红豆粥也好,我也喜欢…”
许久,见苏轻默又没了声音,槿夏又问道:“小姐,你不怕死么…”
到现在为止,她家小姐的神色之中,有过悲凉,看着自己时有些愧疚与心疼,却从未有过惶恐害怕,她家小姐,当真不怕死么。
苏轻默却是轻声道:“怕…”
她缓缓闭上眼睛,沙哑着道:“怕你因我而死,也怕死了以后,无人为师父报仇…”
槿夏却说道:“小姐,槿夏不怕死”。
只是先生的仇…
苏轻默挤出一抹笑意,柔声道:“槿夏,不会死的…”
“小姐”,槿夏疑惑道:“你为何这般笃定?”
别说七日了,这破地方,怕是七十日也不会有人来的!
除非…
苏心娩七日后许会来看她们二人!
难道小姐是在等苏心晚回来?
却听见苏轻默说道:“槿夏,应该入夜了,我想睡一会了…”
苏轻默眼下只想闭上眼睛,只有沉沉睡去,她才不会感觉到冷。
槿夏看向苏轻默,见她神色尚可,这才放下心来。
算着时辰,眼下的确该是入夜了,可是…
“槿夏”。
苏轻默又是开口道:“放心,我只是困了,我答应你,明日一早便会醒来”。
有玉骨散续命,她们不会死的。
槿夏看着面色越发苍白的苏轻默心疼不已,小姐危在旦夕,她却无能为力!
许久,槿夏也缓缓闭上眼睛,却是心思沉重,毫无睡意,眼下她不怕饿死渴死,就怕会…
冻死!
这一夜,似乎比昨夜更加难熬,而今夜,注定不宁!
月光斜洒,照亮半边皇宫,在这月光可见的富丽堂皇之下,是另一半藏于黑暗中的…
破烂不堪!
皇宫。
夜风乱作,叶落萧萧,干枯的树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深夜中极为悦耳。
禁卫军各处巡视着,在这寒风中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盔甲轻轻摩擦,冰冷的让人胆寒。
今夜正是赵吝值夜,带领禁卫军向金华殿巡视,而太和门此时空虚,竟是一道黑影迅速闪过,便消失在这漆黑之中,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二日。
浅阳和煦,冬日的阳光极为短暂,如熠熠残烛,飘忽而逝。
赵府。
此时,孙栩儿正在房间内与茗儿叙话,她自小怕冷,这般天气便甚少出屋了。
“今日倒是稀奇”。
茗儿给孙羽到了一杯热茶,笑道:“赵右卫这个时辰竟然还未回府”。
以往,赵吝值夜过后,皆是早早回府来见孙羽,而眼下已过巳时,赵吝竟还未回来,可不就是稀奇的很。
孙羽哪里听不出茗儿是在打趣她,脸色一红,佯怒道:“好个茗儿,小心我把你打发外面去做那粗使婆子”。
茗儿却是吐吐舌头,古灵精怪道:“小姐若是忍心,茗儿去便是了”。
孙羽无奈一笑,她倒是拿这丫鬟没有法子呢。
刚要开口,却看见橘喜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进屋后还险些摔倒。
“橘喜!”茗儿连忙扶住她道:“你急急忙忙的是做什么呢?”
橘喜却是大口喘着气道:“不好了少夫人,少爷他…少爷他…”
孙羽心头一震,猛的站了起来,急道:“赵吝怎么了?快说”。
“少爷他被关进刑部了!”橘喜大喊道。
“什么?”孙羽身子一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扶住桌案,忙问道:“为何?为何会被关进刑部啊?可是陛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