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量憋着。”畾伯抢道:
“你们把他抬到大厅去。”子亮摸着冯老爷的手,叫道:
一旁的士兵走过去抬······
士兵们抬手的抬手,提脚的提脚,扶头的扶头。
“你们把他放回去,农村有农村的习俗,长辈死后,必须由亲人背他走。”子亮挪着身,喊道:
“连长,府里没有他的亲人。”一个士兵说:
子亮撸起袖子,说道:让我来。
子亮背起冯老爷刚要跨出房门。
门外传来一阵尖叫声:你把老爷放()
下,你是他啥人!要你来背他!
“爹,府里没有他的亲人,我不背他,谁背!”子亮唤道:
“府里那么多人,抬也会把他抬出来。”平伯接道:
“爹,冯府帮了我们不少,冯老爷还是你的同学······”子亮应道:
“他是谁,我不管,你不是他的直系亲属,你不可以!”平伯答道:
“小平子,你的儿子真诚、善良,他能有那份赤子之心,实属难得!”畾伯劝道:
“平伯,子亮都能抛开那些世俗观念,你还在一旁罗嗦,我的几个儿子没在这,他们在这!”爱菊说道:
畾伯接道:我的儿子也不在这!
“快把老爷背去大厅。”平伯嚷道:
“我去大厅摆好凳子,让他放在凳子上面。”畾伯转过头——往着大厅跑去。
“子亮,你背着老爷先走。”爱菊让着步子,唤道:
“冯财主,你让我的儿子背着你,你死了也得笑。”平伯默念道:
爱菊看见冯财主偏着头,叫道:琳儿,你去把冯老爷的头扶过来。
琳儿凑过去,将冯财主的头一扭。
爱菊捂着嘴,一拐一拐走向一旁。
“爱菊婶,爱菊婶,你为啥不跟上!”琳儿喊道:
“爱菊婶,你!”子亮调过头,嚷道:
“你快走,这里没你的事。”平伯喝道:
“爹,爱菊婶她!”子亮应道:
“她的事,要你操心!”平伯接道:
“也是。”子亮愣道:
“还不快走。”平伯叫道:
子亮伸出脚,说:我走。
“爱菊婶,我扶你回家去。”琳儿拍着爱菊的后背,说道:
“不,我看见冯老爷苍白的脸,我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爱菊拭着眼泪,哽咽道:
“爱菊婶,你还没吃早饭······”琳儿唤道:
“你也没吃早饭。”爱菊回道:
琳儿应道:爱菊婶,我想说的是,你没吃早饭,你省着点力气,你把身子哭坏了,那就得不偿失。
“谢谢!谢谢琳儿的开导!我到那边看一眼老爷就会去吃早饭。”爱菊谢道:
“还有!”琳儿接道:
“我保证不会哭。”爱菊抹着眼角,保证道:
琳儿搀着爱菊,说:爱菊婶,咱们走吧!
“子亮,你慢点放。”畾伯小心翼翼地扶住冯财主的头。
“畾叔,按照地方的习俗,我们要给老爷换新衣服!”子亮小声道:
“何止新衣服!他身上的鞋、帽、手套都要换,他手上还得握钱。”畾伯应道:
“我去叫人准备。”子亮答道:
“像是你亲爹死了似的!”平伯压着嗓子,嘀咕道:
畾伯叫道:子亮,老爷的生活琐事,多数由爱菊替他完成,你叫她去准备老爷的礼服、礼帽、礼鞋。
“你们听到了没!你们去找爱菊婶,叫她替冯老爷准备礼服之类。”子亮面向身旁的士兵,说道:
“不要找了,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府里一样都没置办。”爱菊走过来,道:
“爱菊,我记得!那些礼服之类的东西——我买过。”畾伯说:
爱菊应道:那些都给老夫人用了。
“对对对!我买那些是给老夫人用的。”畾伯答道:
“我派人去街上买。”子亮唤道:
“买来也是烧,买不买都!”平伯小声道:
“我说错了吗!老夫人死的时候,她穿了十多()
件衣服,手里还握着几百块钱,几个钟头之后,她就化成一层灰,最后连骨头也没剩两根。”平伯应道:
“平伯,穿那些是种形式!”爱菊说道:
“爱菊婶,畾叔,我爹的话糙理不糙,做那些有的没的——没啥用处!冯府到了今天,再玩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实在有点!咱们简单一点,咱们直接把老爷火化。”子亮说道:
子亮续道:另外,冯府上交了政府,我马上就要走。
“子亮,你咋这么快就要走!”平伯接道:
子亮回道:我到这里大半个月了,上级命令我接收了冯府就!
“平伯,军令如山,连长他!”琳儿唤道:
“子亮,你走了,你爹怎么办!现今冯府倒了,他上哪安身!”畾伯说:
“接下来,我就想说这件事,我想带着他走。”子亮应道:
“诸位,你们不吃饭,你们都想一块绝食吗!”樊政委迎面走来。
“没有的事,我们隔会就去吃饭。”琳儿答道:
樊政委招着手,嚷道:你们拿上来。
“樊政委,还要麻烦你!”畾伯说道:
“不麻烦,吃饭是大事,有了饭吃,啥都不是事!”樊政委微笑道:
“爱菊婶,我帮你盛碗满的饭······”琳儿盛着饭,喊道:
“她吃不了那么多。”平伯说:
“爹,这里有你吃的饭,你要吃饱,别人也要吃饱。”子亮叫道:
“平伯,我帮你盛,我帮你盛一大碗。”一士兵拿着碗,道:
“小平子,你别顾着吃饭!你想想刚才那事,你到底跟不跟儿子走!”畾伯嚷道:
平伯望了一眼畾伯,没有回声。
“爹,你吃饭。”子亮递着碗,唤道:
平伯接过碗,说:我有儿子,我会去跟儿子。
“爹,吃饭,吃菜,你吃了不够,我碗里有。”子亮兴奋道:
平伯夹着碗中的饭,回道:我吃了这一碗——够了。
大伙看着平伯嚼饭吃,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