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说书鬼连忙插*进他们中间,一手拉一个,道:“这水韵丹呢,虽然没有吃下去就能立地飞升的功效,却能涤荡人心——这可不简单啊。”
“魔族之所以总是作恶多端,就是因为魔气入脑,影响心神,将邪恶的念头无限放大,哪怕是魔君也不例外。”
早死鬼的怒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过去,又是没事人了,坐在废井上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水韵丹入体,压制住了魔君的邪念,让他不会再被魔气侵扰。”
说书鬼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如此好物,还是慕朝从他师父、渡云宗宗主那里得来的。据说大战当天,慕朝走火入魔,那渡云宗宗主为救徒弟,亲手剖出了身体里的水韵丹。”
话音刚落,讨厌鬼便道:“你怎知不是慕朝担心日后控制不住体内魔息,以防万一,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剖出了他的丹元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说法。”
说书鬼咧咧嘴角,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没有嘴,只好嘿嘿两声,让他们知道自己在笑,“不过呢,我个人还是比较相信第一种说法。”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早死鬼,道:“这位兄台,你怎么看?”
早死鬼附和道:“我也相信第一种。”
以一对二,讨厌鬼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说书鬼感叹道:“这位渡云宗宗主,一生经历也算传奇。早年性格不羁,没少给自己树敌,后来迷途知返,一力匡正渡云宗,终于走上正途。谁知后来又教出了慕朝这样的魔头徒弟……”
早死鬼忍不住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说人家的名字呢。他叫什么啊?”
说书鬼张了张不存在的嘴,正要开口,忽见黑魆魆的地面白光一闪,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众鬼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来新人了。
准确地说,是来新鬼了。
奇怪的是,新来这只鬼的长相却和他们有所不同。
来到这座城中的鬼,基本上都是一种长相:一团黑影,身上的衣服都看不真切;没有五官,只在眼睛位置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火苗,仿若鬼火。
这只鬼身上的蓝色衣袍光鲜亮丽不说,五官似乎也是有的,只是被一层柔纱般的白芒罩住了,看不真切。
坐在废井上的众鬼呆若木鸡片刻,又很快释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反正这里长相和他们不一样的鬼,又不是只有这蓝衣鬼一个,不是还有那位……
良久,说书鬼飘上前搭话:“这位先生,敢问怎么称呼?”
过了好半天,那蓝衣鬼才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这声音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润如水,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说书鬼“啊”了一声,了然道:“看来,这位先生你死得很惨。”
惨到连记忆都没了。他们这群鬼好歹还有点生前的记忆呢。
这句话没有恶意,只是一句单纯客观的陈述句。毕竟在座的都是已死之人,而且死状都不是很安详。
可听到这话,那蓝衣鬼还是愣了愣,半晌才轻轻道:“是吗?”
早死鬼飘过来道:“嗯,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先生,希望你节哀顺变。”
蓝衣鬼从善如流:“好的。”
他环视一周,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枉死城。”回答他的是讨厌鬼,“这里是专供不得好死的鬼魂的居住之所。”
顿了顿,他补充道:“自戕、谋杀、战乱、冤死、灾害,等等,都属于枉死。”
这一连串的词语实在是颇为骇人,蓝衣鬼听完后却很淡定,道:“多谢告知。”又问:“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每个新来的鬼魂都会问一大堆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仿佛要问完自己的前世今生,众鬼早就习以为常。
相比之下,这鬼的问题还算少的,人也彬彬有礼,衣服也好看,是以众鬼们倒也很乐于回答他。
“不会。在这里待到本来应至的死期,然后就走了。”
那蓝衣鬼微笑接道:“入轮回?”
说书鬼却叹道:“唉,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有什么轮回。”
蓝衣鬼闻言点点头,“说得也是。”
静默片刻,讨厌鬼忽然道:“其实,除了原本的死期,还有一种方式能离开这里。”
“别说这个!”早死鬼马上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瑟瑟发抖,“不要说了。我害怕。”
讨厌鬼冷笑一声,心里又说了一遍“果然是早死的鬼,没见识”。但也没继续往下说。
“对了,蓝先生,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在枉死城里,我们这些鬼只有晚上才能活动,天一亮就得躲起来,否则,魂体接触到日光就会消散。”
“多谢兄台告知,你真是个好人……好鬼。”蓝衣鬼抬头望了一眼暗淡无星的夜空,道,“看起来还要过很久才能天亮。不知这段时间你们都做些什么?”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加入的语气。
说书鬼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接受能力如此之好的鬼了,哈哈一笑,道:“我们刚才正在闲谈呢!”
蓝衣鬼:“讲故事吗?可以,我很喜欢。”
说完,右手下意识往腰间抓了一把,动作做完,自己也愣住了。
他刚才……想要抓什么?
香囊,还是酒壶?想不起来。总觉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微小的动作,对面的谈话已经开始了。
说书鬼道:“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哪里了……”早死鬼绞尽脑汁地思索片刻,伸手一拍脑袋——其实就是手臂处溢出一小团黑影,往头顶一撞。
“你刚才说到那渡云宗宗主的名字了!”
“哦,”说书鬼恍然大悟,接着道,“那渡云宗宗主,名叫容流微。”
蓝衣鬼听着,缓缓开口:“……容流微,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