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萤火虫
以前高中那会儿, 陈禹行交女朋友，江映初难过时会无脑设想，要是有一天，他们真的没有结果, 她嫁给了别人, 陈禹行出现在婚礼上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当这一刻真正的到来才发觉, 内心千千万万次的预演都轻如鸿毛, 她的心情没有任何起伏，反而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江映初站在许清屹身边, 扯了个笑容：“哥，宾客的位置在前厅，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
“宾客？”陈禹行眸底深沉, 盯着她被口红弄的嘴角，冷声问, “我现在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江映初蜷起手指，眼皮垂下，淡淡道：“是。”
是你对我不屑一顾, 无话可说，我不剩下什么了, 我把我自己还给自己。
“要不然您还想是什么？”许清屹分开江映初的掌心，指腹缓缓摩挲着被指甲掐出的红印，轻飘飘笑了，“家人？未免痴心妄想。”
陈禹行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像现在这样难受, 就像是被生生夺走心脏的痛感，他忍得慌乱不安, 嫉妒几近失控。
“你告诉我喜欢他什么？”陈禹行嗓音极其低沉，“我全都改行不行？”
这俩人从很早开始就是，谁都看不惯谁，陈禹行目光冷厉，一字一顿道：“许清屹，高中那场架没打明白？”
他偏头笑了出来，漆黑的瞳孔透着不可一世的傲，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戾气，语气很狂：
陈禹行忽然笑了声，那明明是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江映初，一昔之间就变成了许清屹的妻子。
兰锦终于等到人走过来，期待着，江映初张了张嘴，声音放轻：“妈。”
“我从高一开始就知道了。”陈禹行眯眼看着不远处的湖面露台，默了片刻，低着头，嗓音又哑又涩：“我现在，什么都失去了。”
江映初端了杯新茶，眼眶有些溼潤，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抬眸：“爸。”
我把她视作珍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月亮，可她却像六便士一样，被你轻易的戏耍。
校外的篮球场，下着小雨，投了一个三分球，陈禹行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没意思，有人踩着雨滴在后面喊他：“喂。”
雨水打在陈禹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看清楚来人，讽刺地笑：“许清屹？难不成你真的是那些人说的，喜欢我妹妹？”
许清屹挑眉：“爸，不知道还以为是您出嫁。”
陈禹行仿佛没了全身力气，颓然知道自己再也争不过任何，自嘲讽刺道：“妈，您装了半辈子了，不累吗？有时候我都替您累。”
他态度低到已经在卑微哀求, 颤着声：
“别嫁给别人，江映初。”
“咳咳，我呢？”许西直等了半天没到自己，忍不住了，“映映，那我呢？”
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才可以留住你。
叶姨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拽着陈禹行往外面走：“这是许家的订婚宴，你想干什么？想让你爸辛苦经营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从小到大你在别的地方任性我不管你，现在要怎么闹，你挽回得了什么？自己想清楚了！”
江映初：“……”
许清屹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主，手臂拦在陈禹行身前，把江映初拉到身后，神色冷淡：
“臭小子，拆我台？”许西直笑脸切换自如。
“……”
“爷爷，奶奶。”江映初恭敬迎茶，乖巧笑着。
“看来陈总并不想观礼，那就只能请出去了。”
“哎！”许西直大声回道，把红包塞到她手里，“拿好了，别让男人有私房钱。”
“这么热闹啊，怎么了这是，阿禹喝酒了？”何女士提着一双鞋子，让江映初坐着，“给你准备了低跟的，等会儿站着不累。”
陈禹行眸光微颤，手上发狠，用了劲，看着又是要打起来的状态，江映初扣着许清屹的手，想让他冷静点，气场也太吓人了。
许清屹松开手，理了下袖扣，接过鞋子，蹲在江映初面前，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笑得可乖：“谢谢妈，我来换就行。”
“哎。”兰锦立即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我这下终于有女儿了。”
江映初抬眼，看向许清屹。
众人笑作一团，场面温馨愉悦。
他不知道那天江映初哭了多久，哭到什么程度会让许清屹像个疯子一样找上他。
“还需要我提醒你吗？今天婚宴的主角是我。”
“好，我得出去了。”何女士脸上快笑开。
门外适时传来声响，来人看见这局面不急不躁，沉声呵斥：“陈禹行，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给我回去！”
几位长辈坐在木椅上，眼睛齐刷刷看着江映初，周围还有好多人，她耳根开始持续发烫，第一次订婚没经验，幸好有许清屹在，不至于敬茶的动作太生疏。
“……”
陈禹行充耳不闻。
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对面亭廊，微微弯腰：“陈先生，这是许太太嘱咐送的醒酒汤，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酒店房间休息，回去的话，给您安排司机，路上注意安全。”
黄昏，落日染了一整片天空的金橘色，霞光轻缓洒在湖面，波光粼粼，水流晃动，像渡了一层朦胧的碎金纱。
陈禹行回头的一瞬间，拳头重重挥在他脸上，许清屹带着极狠的戾气，完全失了理智，跨步揪着他的衣领，嗓音冰冷：
“你当她是什么？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叶姨身体猛地一僵，愕然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你……”
“哎，好好，给我孙媳妇红包。”许老董事长和老夫人高兴，喝了茶，目光慈祥。
陈先生，许太太。
许清屹校运会放弃比赛后，年级里自然有人开始猜测他和江映初什么关系，但只是在小范围传播，韩贺是个爱热闹的，有次当玩笑说给了陈禹行听，他根本没在意，或者是不敢在意。
“她看过你一眼吗？”陈禹行笑了出来，“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心里会有你吗？”
许清屹扯了扯嘴角，又挥了一拳，膝盖抵着他肚子，力度极重：“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不是你随意玩弄的借口。”
这句话无端戳中了陈禹行，很快，两个人在空旷的球场扭打成一团，各自发泄着什么。
韩贺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卧槽，我该拉谁？”
打完这场架，没有人再提起，像没有发生过，许清屹依然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出现在江映初的世界里，很快就毕业了。
那时的陈禹行总以为时光无限，所以不珍惜眼前人，现在才知晓，他赢了那场三千米，却输了整整一生。
四季轮转，瞬息万变，正是曾经那些没珍惜的感情，把他狠狠踢出了局，连复活卡都没有机会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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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最后一个亲戚长辈夸奖完，江映初看见馋了很久的蓝色鸡尾酒，想从餐桌拿一杯喝，许清屹忽然牵着她往反方向，一路从后门溜了。
“我们去哪儿？”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