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需要你
外面下雨了, 还打雷，江映初脑袋往被子里缩了一下，过两分钟又起来关窗，要是感冒再加重, 就剩半条命了。
再躺回去的时候睡不着, 数到第五十八只羊她决定放弃抵抗, 倾身,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耳机, 把mp3放在枕头边，网上说好听的声音哄着可能容易入睡。
夜空闪过一抹亮光，而后又归于沉寂, 慢慢的，困意席卷而来, 江映初迷迷糊糊翻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带着她做了个梦。
恍然间，她回到了大学毕业那一天。
黄昏时分, 学校举办毕业晚会，江映初和舍友一起报了节目, 在操场提前搭建的露天舞台。
她选了一件抹胸鱼尾裙，银白色，在聚光灯下会像水波纹流动，膝盖往下是层层刺绣羽毛重叠, 轻盈独特，优雅而妩媚。
临近上台, 舍友突然出了状况：“映映，抱歉, 我就不该吃刚才那个冰淇淋，我肚子好疼，应该回不去了。”
江映初担心说：“没事，你身体重要，那我现在换衣服，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舍友在那边着急说，“我委托了一个穿白衬衫的超级大帅哥帮我，你和他一起上台，要拿奖呀，加油！”
“……”
直到现在，
音乐声在这时突然停下，有人喊道：“下雨了！”
江映初在后台没找到这个传说中的超级大帅哥，直到主持人报幕，她逐步走到舞台中央，才在靠右的位置看见一个背影。
周围人太多，来回推推搡搡，眼看着有人就要撞到江映初，陈禹行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小心点。”
陈禹行看她：“要不然，你以为还有谁？”
倏忽间，在嘈杂声中，江映初注意力被分散，似乎听见有一道低哑的男声在喊自己名字，她回头，四五个凑巧过来，打打闹闹的学弟挡住了视线，接着，陈禹行从人群里向她走来。
江映初怔然，随后摇头：“不认识。”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没有见过啊，如果是的话开学那天论坛早就炸了。”
被忽略的事情太多，江映初并没有在意这个，站稳后沉默几秒，鬼使神差，再次回过头，透过人群晃动的空隙，她微眯着眼看向背对着她离开的身影。
他就这样独自一个人，
“轰——”，巨大的雷声让江映初陡然惊醒。
直至最后一个尾音和琴声同时结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两个同学跑上来送，江映初双手捧着，想起另一个人，侧头看，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光都熄灭，钢琴前的位置已经空了。
江映初一起收进行李箱，等许清屹开车来接，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消没消气。
“哥，刚才是你叫我吗？”江映初问。
“……”
“映映，是你认识的朋友吗？”
原来，喜欢这件事是会感同身受的。
晚会还在继续，江映初扫视一圈，叹气，放弃了找那个人的想法，捧着专心听歌。
没等江映初想清楚，陈禹行先扣住她手腕，带着往内场走：“傻吗？想淋雨生病？”
江映初的最后一眼，看到那个人依然走得不紧不慢，仿佛这场狂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场雨对他而已也无所谓，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过客，连背影都在雨幕中逐渐模糊。
“我看着梦，路的入口有点窄。”
这幅“不好意思，我只是被迫来帮个忙”的样子让江映初很怀疑他到底会不会弹，不过单看后脑勺是挺帅的。
江映初下了观众台，同学围着她期待问：“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会弹钢琴的大帅哥？”
“……”
最后一个节目是摇滚乐，现场嗨翻了，音响震耳欲聋，江映初往后面退，站到外圈，想找角度拍全景。
他勾着唇，下巴微扬：“毕业快乐，小鬼。”
“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
第一个音符缓缓响起，江映初收起思绪，她选了一首很喜欢的歌，叫《遇见》。
那边灯光没有那么亮，黑色钢琴前，他坐得很随意，懒得跟临时伙伴对眼神，把指尖搭在琴键上，游刃有余，完全看不出半点紧张。
江映初心揪成一团，每一寸呼吸都扯着痛，
手一摸，才发觉眼角早已浸湿。
她才真正听清楚那声无人回应的“江映初”。
雨滴在江映初的睫毛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定定看着那个人，说不清为什么，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想追上去的冲动感。
“说得也对，那为什么会来这里？”
隔天，老柳打电话问候江映初，特意批准几天的假期让她好好休息，还送了两袋牛肉干。
在盛大落幕后拥着满怀爱意远去人海。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耳机里没有声音，她闭眼，下意识按了按mp3的播放键，已经没电了。
很高，低着头，拖着被拉长的影子走，手里看不清楚拿的是什么，只有他，和所有人都是相反的方向。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到家，许清屹从鞋柜拿了双新拖鞋，弯腰示意江映初抬脚换，接着把箱子拎进主卧，淡声说：
“你住这边。”
“这是你的房间。”
“让你住就住。”
“……”
看出来了，还没消气。
卧室和她上次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墙壁多了投影仪，还有梳妆台，镜子很大，床单和窗帘都换了适合女生的暖色调。
靠近落地窗的衣帽间宽敞明亮，里面是空的，全部留给她放衣服。浴室里崭新的洗漱用品，各种类型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卸妆巾。
江映初弯唇笑了下，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东西仔细摆放好。
左边一整面都是透明薄款展示柜，每一小格里有黄色的暖光，不过没放多少东西，都是收藏的一些不同飞机模型玩具，其中有一个竟然是腾空立起来的，还会旋转。
江映初好奇，举高，拿着玩了一会儿，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她点开微信。
许清屹：【下来吃饭。】
“……”
江映初洗完手下楼，许清屹已经坐着吃了，对面的碗里盛好了饭，配的小勺子。
三菜一汤，很简单的家常菜，味道很不错。
气氛沉默又怪异，江映初偷偷瞄着对面，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以实际行动为友好表示。
她选了颗肉丸，刚想放到许清屹碗里，没想到左手不方便，勺子又太滑，掉在桌面，还抢镜头弹了两下。
“……”
许清屹抬眸，眼里没什么情绪，手拿着碗，筷子放下，用汤勺还了她三颗肉丸，然后继续吃。
江同学的小狗计划a宣告失败。
江映初脑子里在想新招，她吃到一半的时候许清屹已经吃饱了，跟她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吃完不用收拾，钟点工阿姨二十分钟后到。”
江映初闷闷“噢”了声，慢吞吞喝汤，耳朵却很灵，听见车钥匙晃动的声音，她抬头，许清屹在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你要去哪儿？”
就这么不想跟她呆在同一个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