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亮船
路边的梧桐树被路灯照得层次分明, 偶尔来往的车辆带着发烫的风吹起树叶飘动，桥上没什么行人路过。
江映初拖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往前走。
四中的夜市街依然热闹，江映初在德记铺子角落的位置坐下，老板认识她, 上了桂冰粉：
“今晚就你一个人啊？”
江映初垂着眼, 无声点点头。
“没事, 让派大星陪你吃。”
“……”
老板是个对生活很幽默的人, 特意准备了好几个娃娃，让独自来这吃东西的人不孤单。
江映初笑笑, 和派大星对视几秒，发现是对眼，于是非常有礼貌的把它挪了个方向。
人在对待感情上最成熟的标志, 就是能分清爱和不甘心的区别。
许清屹勾了勾唇，往左打方向盘，偏头看她：“这个点除了烧烤没别的东西，去我那吃，我给你做。”
骑士的剑在石碑刻下难以诉说的真情，玫瑰爱着呵护它的温室主人，千万种可能，却偏偏是最无聊的一种，什么破书，不看也罢。
江映初找碗里的葡萄干，老板放得少，她委屈呜咽起来, 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肩膀微微颤唞。
江映初在路边买了串葫芦，经过一条旧巷子，又直线倒退回去几步，在一家旧年写真馆的橱窗前停下。
“……”
“我告诉你，老子在赌庄欠的钱你要是一个星期内还不上，我他妈的先弄死你！”
玻璃瓶砸在墙面的声音震得沟水里的老鼠都四处逃窜，向杰皮笑肉不笑，上脸颊严重凹陷，双手死死掐着自己亲生儿子的脖子，像对待仇人，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她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得到什么，留不住就不要了, 只是有点难过。
“哇——”小女孩美好幻想被打破, 哭着跑回去。
谁说公主就要配王子，明明在身边守护的是骑士，到底有没有人问过公主的意见，结局就一定让她和王子幸福生活。
“想要回你妈的灵位，就拿钱来换！”
没冲到一半，忽然被人拉了回来，许清屹细碎黑发散落额前，漆瞳映着亮光，江映初仰着头，忘了说话。
隔壁桌的小女孩发现她，小心翼翼摸了摸江映初的裙子，仿佛看到了童话故事书里漂亮的公主。江映初抬起头，擦干净眼泪, 毫无感情的回答：
“我是老巫婆，会吃人的那种, 第一个先吃掉王子，第二个吃掉小孩子。”
“江姐姐，我不是……我不是野种。”不停发抖，眼眶里的泪水打转，顺着脸颊淌落，害怕环抱住自己，绝望痛哭。
“你当然不是，别听那黄鼠狼乱说。”江映初心疼安慰，找不到纸巾，干脆用自己的裙子给擦额头的血迹。
江映初假笑，补充道：“才怪。”
江映初摇摇头：“不饿不饿。”
然后听见许清屹若有若无笑了声。
后面不是没位置了吗。
江映初怔然盯着他走上去，三两下就快速解决掉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夹着尾巴逃之前还在喊：
“老子辛辛苦苦精力养你到这么大，你他妈的就给这么点？”
“不是挺有本事？离了老子去外面吃香喝辣！现在回来打发叫子？”
“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早该跟赔钱货一起死！”
这里离四中很近，之所以能开那么多年，大概是因为来光顾的基本上都是学生，店主会在毕业前夕的校门口对面免费帮学生拍照，洗出来赠送，相当于宣传。
江映初脱了高跟鞋，往前冲：“——”
许清屹语气散漫，扯嘴角笑：
哭睡着后车里很安静，江映初动了下自己的脚趾头，没穿鞋，脚底黑乎乎的，许清屹还看了眼，她默默缩回裙摆下面藏起来。
终于有了反应，憋了很久的气咳了出来，江映初小心扶起他：“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吗？”
透明玻璃贴有很多客照，江映初看到了七班的几个同学，还有秋喜年和余半杏，一前一后走着，距离很远，像在闹矛盾。
“姐姐, 你是白雪公主吗？你的王子呢？”
家里不能再回，黄鼠狼肯定不让进门，许清屹把车开了过来，一辆黑色哑光的gtr超跑，江映初把安顿在后座，自然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
没有挣扎，像一滩深渊的死水，眼里毫无波动。
句号都没说完，她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咕咕”叫了两声，小江同学，请你勇于承认，不要撒谎。
“……”
“公主的裙摆可不能弄脏。”
刚拿出纸巾的许清屹：“……”
“行不？”
还有……
“饿不饿？”许清屹问。
左上角的照片有点眼熟，江映初靠近，手贴在玻璃，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男人粗鲁的咒骂声忽然从巷子里传出来——
像是想到什么，他顿了下，也补充道：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如果不愿意也有其他办法。
江映初没考虑太多，她吃什么都行，更何况还在后面，于是点头答应了：
“原来你还会做饭啊？”
“我不是说过。”许清屹挑眉，“我会得多了。”
“……”
只会蛋炒饭的江映初决定中止这个话题。
托的福，江映初有幸进入星月云河，传说中有钱都不一定能住的小区，里面都是独栋别墅，不仅竹林绿植是进口品种，就连池塘里又丑又红的大胖鱼都是空运过来的。
江映初查过，半个鱼头能抵她一个月工资。
车子在许清屹家门口停下，整体外观就已经把中式美学展现得美不胜收，江映初简直一见钟情。
许清屹把背上楼，她站在玄关处，进门就是大理石砖台阶，地面和楼梯上都铺着金线手工地毯，下沉式客厅摆放软垫椅子和沙发，桌面有拼到一半的积木，以及墙上挂着的精美油画。
色调虽然很淡，却没有冰冷的感觉。
江映初很喜欢，从外到内都喜欢，心里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许清屹的私人空间，她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许清屹下楼，垂在身侧指节的手微微一动。
家里灯火通明，江映初今晚穿的是一件露肩的微蓬红色长裙，月牙锁骨漂亮至极，收腰的设计将她腰线展露得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