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也不会放手

江窈并非没有想过, 舒眠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是震惊多于恐惧，还是嫌弃多于失望？

爸爸有精神病史这件事，江窈并非是耻于说出口, 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和舒眠的交往过程中，他开始逐渐害怕, 害怕舒眠得知那些并不光彩的回忆后会打破他在舒眠心中并不完美的人设和形象，害怕那些浓情蜜意的承诺和时光只不过是一场稍逝即散的美梦，更害怕舒眠会担心下一代的遗传问题而选择和自己分手。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江窈抱着怀里的舒眠，心中的愧疚依然会在此刻成倍地返上来, 如潮水般汹涌没过头顶, 想要坦白的心情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拷问着他自己的良心, 直到今天，他才在舒家人面前，鼓起勇气, 将往日的种种旧事宣之于口。

本以为这件事会给舒眠造成极其强大的刺激, 江窈甚至最好了舒眠不要自己的准备, 但没想到, 舒眠不仅没有嫌弃他有精神病爸爸这件事, 反而主动地抱住了自己, 和自己坦白心中的爱意。

怀里的omega身体是如此的娇小，刚好被他一只手严严实实地圈紧在怀里, 但江窈抱着舒眠，就好像抱住了他的全世界一样。

他低下头, 用额头抵着舒眠的额头, 看着舒眠泛着红的漂亮眼睛, 不知为何，忽然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舒眠的脖颈里。

与此同时，他的双臂微微用力，顺势将舒眠抱的更紧，力道大的几乎要勒的舒眠喘不过气来。

舒眠真想要轻轻地推一推江窈，给自己争得一点喘熄的空间，然而下一秒，却听江窈哑声开了口，声音带着不受控制的颤唞：

“舒眠。”

他忽然问：“对不起。”

舒眠愣了愣，正想问江窈为什么说对不起，然而，江窈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道：

“我好像自从和你见面开始，就一直在说对不起。”

他看着舒眠，许久没有说话，而舒眠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不许自暴自弃，因为你一直是我的原始初动力，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他的omega那么小，却又那么勇敢，将爱捧在了手心奉献给他，彻底充实了他的内心。

“其实你要是想和我分手，也不用.现在还.”

“是因为想跟上你的脚步，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

旧日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江窈的身上，没有人知道他在亲耳听到爸爸要放弃他时心中是如何想的，也没有人知道年仅七岁的在那阴暗幽深不知昼夜的阁楼里是如何熬过三天的。

夜色很凉，窗外的月色逐渐被乌云掩盖，洒在肩上的淡淡金光也消失了。

温暖的触感和力量不断从舒眠的身体里流入江窈的心脏处，江窈只觉得冰冷的心脏再次因为舒眠而鼓胀跳动起来，甚至连灵魂也因此变的战栗滚烫。

他急的眼睛更红了：“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最好的alpha。”

“可是我爱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舒眠更加用力捏紧了江窈的手腕：

“我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所以不知道喜欢什么.直到看着你，忍不住开始模仿你，最后我才真的喜欢上了设计，找了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和事业。”

胸腔涨的满满的，像是结了成熟的浆果，轻微跳动都能淌出酸甜的枝叶。

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江窈看着舒眠，一时不知道舒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舒眠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江窈，直到两个人直接严丝合缝，再也没有一丝空隙。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现在你会发现，我和你想的并不一样。”江窈的语气逐渐苦涩起来：“我不像你想的那样好，对吗？”

“所以江窈，我是看着你的背影向前走的，”舒眠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舒眠听见这句话，顿时急了，用力攥紧了江窈的手腕，认真看着江窈，摇头时力道大的连头顶的青丝都飞了起来：

“我不要分手，江窈。”

他和舒眠之间，或许他才是被包容偏爱的那一个。

他说：“我会对你好的.一直。”

舒眠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气音，想要说话，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嗓子眼，急的他一咬牙，用力推开了江窈。

他声音慢慢小了下去，看着江窈，正想问问江窈有没有被他安慰到，但江窈却忽然上前一步，再次抱住了他。

“可是我搞砸了一切，我本来喜欢你，但是却屡次推开你，让你难过；本来想离开江家开始新的生活，却到现在才开始创业，以至于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好该做的一切，为什么让我的人生看起来那么狼狈不堪，在你面前显得如此的无能。”

他的omega，像是他长路崎岖踽踽独行的人生路程中，陪伴着他往前走的一盏灯，他舍不得放开——

“江窈，你应该不知道，在我父母死后，我曾经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消沉的时光。”

“我每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因为听不见，也拒绝和别人交流，肚子在房间里从白天待到黑夜，读书成绩也是一塌糊涂，在班上是最无人在意的存在。”

但舒眠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看着江窈，却忽然开了口：

“那时你高三，被同学簇拥着从我身边走过，回过头朝我身后的同学笑着打招呼时，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见过的最意气风发的少年。”

江窈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眼睛一暗，本来就微微下垂的嘴角此刻更是不受控地往下弯：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在年级榜的榜首看见了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alpha，明明我一直在犯错，也一直在你面前出丑，一直在丢人舒眠，我是不是很差劲？”

舒眠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窈，等到他感受到alpha身上低落的情绪越来越浓厚时，他干脆拉起了江窈的手，将他按到了自己的心脏上。

闻着怀里omega淡淡的发香和信息素，江窈躁动的心情终于因为omega的安抚而冷静下来，他恍然间回过神，细思了片刻他方才说那些话的心情。

“.”

原来，他之所以敢将那些话宣之于口，是因为他内心的深处一直在潜意识里信任舒眠，知道他的omega总是会站在他的身边，总是会无底线地包容他。

“你很好，真的很好。”

话到最后，江窈面上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失落，变成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他用看似不着调的浑浑噩噩来掩盖内心的伤痛，但只有舒眠知道，在身处那样的环境中时，江窈是如何咬着牙，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夺得数项荣誉的。

周围的白檀香气逐渐变得苦涩起来，因为旧日回忆的侵袭，让江窈的情绪忽然陷入了强烈的低落和失控之中，言语也因为失去组织而颠三倒四：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安慰江窈，但是omega对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极其敏[gǎn]，他知道自己的alpha此时已经进入了焦躁之中。

“舒眠。”江窈的声音哽了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是的！”舒眠看着江窈，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连忙说：

也再也不会放开。

于是江窈再次对着舒眠开了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坚定：

“我爱你。”

他说：“你也是我活着的，原始初动力。”

.

有了舒启添的默许，在结婚这件事上，江窈便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半个月后，他的工作室彻底装修完毕，开业那天，本以为会没有什么人来，但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了早早等在外头的林静枫和舒启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