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志文抹了把脸,他忽然想到池冉连铺子闹鬼都不怕,还好端端地开起了饭馆,便隐约感觉眼前的少年恐怕不是一般人。
池冉跟着贺志文穿过荣宝斋的前厅,作法需要的香案被摆在天井里,贺志文口中的大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胖和尚,穿一身黄色僧袍,正和一位中年美妇低声说着什么。
两人还未注意到池冉,美妇身边的小女孩便挣开妈妈的手,开心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池冉笑眯眯地摸了摸贺敏的脑袋。
“这位是……”贺太太疑惑地看向自己丈夫。
“隔壁铺子的池老板,来给小敏送粽子。”
贺太太之前听丈夫提起隔壁商铺终于租出去了,新来的小老板做得一手好菜,她没想到池冉居然这么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中生,那店能开得起来吗?
贺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另一边大师开始问贺志文最近遇到的怪事。
“就家里总是发出奇怪的响声,过去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对了,我前两天晚上还一直做噩梦,多亏小老板的粽子才勉强能睡个好觉。”贺志文朝池冉感激地笑笑。
“奇怪的声音……”
“什么样的噩梦?”
大师和池冉同时开口,前者因为自己的话被打断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抬着下巴哼了哼:“异响和梦魇是十分常见的冤魂作祟的表现,贺老板家里又是开玉器古玩店的,玉通灵,容易招惹过路邪祟,这种情况我在港岛见多了。”
大师说得头头是道,贺志文夫妇一听真有冤魂作祟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惊慌道:“大师,那现在该怎么办?”
“待我施法将其驱逐便可以了。”大师信心满满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
池冉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法杖上,表面已经起了包浆,看上去光滑内敛,确实是柄有些年头的法器,这大师似乎不全是个骗子,但……
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可我并没有在荣宝斋里闻到阴气呀……”
整个院子里反而充斥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怪味儿,有些臭还有些膻。
冤魂属于鬼物,只要是鬼物都自带阴煞之气,好鬼阴气重一些,厉鬼则煞气重一些,池冉作为九尾狐,天生比人类对鬼怪的感知要敏锐得多。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阴气是你用鼻子闻就能闻到的吗?”大师嗤了一声,对池冉三番两次插嘴相当不满。
他转而看向贺志文,高傲道:“贺太太,我回临安是准备参加两个月后灵隐寺举办的水陆法会,听说你家里不太平才顺路过来瞧瞧,这位小哥既然这么大能耐,不如就让他来帮你们驱逐邪祟好了。”
大师作势要走人,顿时把贺太太急坏了:“大师,大师你可不能走啊!”
贺志文也慌了神,他刚开始是不知者无畏,现在人大师说荣宝斋里真有脏东西,顿时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女儿,连声道:“大师留步,我再加五万辛苦费。”
大师不为所动,贺太太赶忙道:“十万,再加十万,大师务必帮我们这个忙啊!”
大师又看了眼旁边一脸无辜的池冉,贺太太给丈夫使眼色,贺志文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叫了声小老板。
池冉后退一步,站在屋檐下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发出一个音。
大师满意地收回目光,点燃案上的香烛,口中念念有词。
池冉掏出手机看时间,正好晚上八点,清河街作为临安最大的商业步行街,哪怕是工作日也有不少本地人和游客过来闲逛,因此能听到忽高忽低的人声从院墙外传进来。
贺志文夫妇一左一右拥着女儿,神情紧张,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某个晦暗的角落里窜出来,然而几分钟过去一切安然无恙,只有微凉的夜风穿过天井。
“大师,这……”贺太太询问地看向大师。
大师抹了把自己的光头,也有些奇怪。他刚刚念的是招魂咒,按原本的打算是先让躲在荣宝斋作乱的冤魂显形,再用伏魔杖将其击毙,这事儿便能轻轻松松了结,可现在冤魂根本不出来,他还击个屁啊。
“再等等……”贺志文刚开口安抚妻子,就见大师神色一凛,法杖也被横在了身前。
人声,风声,虫鸣声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了,整个荣宝斋内安静到令人窒息。
池冉站直身体,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月亮被乌云遮蔽,黑压压一片,案上的香烛悄无声息地灭了,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残留的香烛味儿混着泥土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啊!”贺太太短促地叫了一声,贺志文摸索着将妻女牢牢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喊大师。
“何方鬼物,在此……作乱?”大师光秃秃的脑门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操啊,接这单生意的时候,他以为就普通冤魂不肯投胎,滞留人间,随便超度了就是,贺太太出的价钱又高,这钱就跟躺着赚差不多,现在看来钱赚不赚得到另说,他们这一屋子人搞不好可能全要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