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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寡夫12

第六十九章 寡夫12

雨后清晨, 天还未亮,伴随着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平静的村庄,徐家主卧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柳玉竹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半日后, 安溪村的人都晓得徐家儿子病死了。

随着村中郎中一句:“久病不愈, 沉疴难起, 大限已至,回天乏术。”

柳玉竹缓缓落下高高提起的心, 垂眼落泪, 徐氏那哭得嘶哑的声音,越发让人觉得凄厉:“我的儿啊,你好苦的命啊,儿啊.”

徐大根眼眶微红,脸上因为忍耐着情绪,所以肌肉轻轻抽[dong]着,眼底露出一丝难过。

徐春也同徐氏趴在床上哭着,只有李大宝有些懵懂地看着几人的样子。

虽说徐大根对于儿子的病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猝然去世,还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看向村郎中, 嗓音嘶哑:“辛苦您大早上来了。”

村郎中白发苍苍,脸上透着一股疲态, 眼神微微闪烁一瞬,只低叹一声:“节哀顺变。”

事已至此,王武被徐大根请了出去,甫一踏出门,屋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徐氏的哑声的谩骂:“就是你,我儿身体不好,你还让他日日陪着你胡闹!你是何居心,是不是就想害死他.”

王武语气中不乏悲痛,他道:“许神医年事已高,便派了其弟子过来,昨日才到,我见昨日雨大,便没有叨扰,没想到.”

王武带来的郎中也瞧了徐耀祖,便得出是与那位郎中同样的结论。

他直接凑过去,从身后抱住柳玉竹。

郎中前脚刚走,王武后脚便来了,他望着屋中乱象,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人,背着药箱,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模样。

村郎中虽有些犹豫,却也难以抵挡这些利益的诱惑,应承了下来。

徐大根的背似乎更加佝偻了,他望着王武的面露感激,人仿佛老了好几岁,他道:“您有心了,是耀祖福薄。”

他家的门昨夜被人敲开, 却是王武, 他浑身湿透了, 表情雨夜杀神般,将银子甩给他, 交代他做今日之事。

王武被留饭了,柳玉竹将饭菜都做好端上来,随后却在徐氏怨恨的眼神下,没敢落座,重新去了厨房。

他很仔细为他做着清洗,像平常时候给他洗脸般,动作温柔。

这似乎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昨晚上,如果他不反击,死的便会是他。

他黑眸清冷深邃,眼底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尽管脸颊上还残留着徐氏对他的殴打的痕迹,但是依旧平静又冷漠。

徐耀祖的灵牌做好了,就摆放在他们里屋,灵堂也开始布置。

吃完饭后,几人回到屋里,依旧有哽咽的声音传来,而柳玉竹还在厨房忙活,之后徐家的亲戚朋友来吊唁,他正在准备饭菜。

王武便继续往外走去,心情有些不是滋味,想到昨夜躲在他怀里求助的柳玉竹,便越发不得劲了。

徐氏没了儿子,对柳玉竹便再也不想忍了,对于她来说,柳玉竹卖身契在她手上,他就是徐家的仆人,任人打骂的仆人。

徐大根见他站着没动,又听见屋里的动静,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道:“见笑了。”

徐春眼眶也是肿的,偷偷看一眼王武,李大宝拉了拉她的袖子,才重新给他喂饭。

柳玉竹起初身体一僵,在知道是谁后,便也没动了,任由他抱着。

“又被打了?”王武低声说着,抓着他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面对着面,手指去碰了碰他的脸,语气有些不善。

一整天,王武都在帮他们,首先徐耀祖的牌位就是他帮忙弄出来的,还给了他一副上好的棺木,算是尽心尽力了,徐家人觉得王武的行为无异于雪中送炭,更是感激不尽。

安溪村内的郎中不多,仅仅两位,王武都打了招呼,至于去镇上请郎中,对于已经不富裕的徐家来说,大概不会做。

柳玉竹布满红血丝的眸子,眼底还泛着泪光,微微抬眼,朝着王武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眸子,他眼底还有几分惋惜之色。

徐耀祖死得突然,有许多事情都要做,便没有那么多时间伤心,柳玉竹先将徐耀祖全身进行擦洗,为他栉发,修剪指甲.

柳玉竹望着嘴唇发紫,脸颊也泛着青紫色的徐耀祖。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触手的肌肤感觉僵冷,他从昨天晚上的惊慌到现在却没有那么害怕了。

柳玉竹将徐耀祖的寿衣穿好,轻轻擦了擦他的脸,确定清理干净之后,才转身出了内室。

“若不是你,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忙的过来。”徐大根沉着语气,眼底都是感激。

关于徐耀祖的记忆在脑海里回荡,初见时他的温和有礼曾经是他心底的光。

柳玉竹抬眸看着他,眼眶一圈都是红的,扑扇了一下睫毛,淡淡说道:“没事,这几天吊唁的人来,她不会再动手了。”

他现在才知道,徐氏骂的对,自己其实就是个白眼狼。

柳玉竹或许曾经将徐耀祖当作救他出深渊的人,但是这份感激,在徐家的磋磨下,也越来越少,在昨天徐耀祖不问缘由想要杀死他的时候没了踪迹。

王武直接从背山的院墙翻了过去,轻手轻脚地落地,厨房避着主屋,柳玉竹正在低头煮着什么东西。

所以他不后悔杀死了徐耀祖。

他这么久不答应王武,心中始终都带着对徐耀祖的愧疚,这份愧疚现在也没有了。

听见这声响,王武脚步停住。

原来他说的没事,便是买通村医,让徐耀祖的死,变成病死。

柳玉竹默默垂下眸子,站在旁边低声啜泣着。

而且柳玉竹原本买回来就是给她儿子冲喜的,现在她儿子死了,便也怪罪到柳玉竹身上了。

“死者为大。”王武摆手,低头吃饭,脾气和性格瞧着似乎十分有礼得体。

王武默默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在眼前消失,身旁是跟着他忙活了一整天的王小柱,默默扒着碗里饭。

对于徐耀祖的离世,其实徐家人都是有预料的,尽管依旧很悲伤,却也不至于悲痛欲绝。

王武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笑了一下,唇轻轻印在他眼皮上:“我不懂你。”

柳玉竹眯着眼,“什么?”

“你说你是真伤心,还是假逢迎呢?”王武捏着他有些伶仃的手腕,随手扣住他的掌心,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若说是你真心,偏又冷静得过分,说你是假意,瞅瞅,眼皮都哭红了。”

柳玉竹穿得单薄,接触到他温暖的体温,不由直接靠近他怀里,主动说道:“自然是真伤心。”

王武便顺势搂住了他,将他冰冷的手指焐热,有些凶地警告道:“爷为你了这么多银子,费了这么多心思,就算你是真的,在我面前也要装作是假的,懂吗?”

柳玉竹脸颊埋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平静。

“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徐家也敢这么抱着我,不怕我们两个的奸情被发现了?”王武自然知道这个不可能,他武艺好,耳聪目明的,有脚步声或者呼吸声靠近,他都能提前察觉。

柳玉竹默默叹了一声,佯装冷淡地道:“无所谓了,被人瞧见就瞧见,左右昨晚我就该死的”

王武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便顺着他说道:“好,以后若是有人知道我们俩的名讳,便只会说好一对奸夫□□,也算是千古留名了。”

王武自己是什么德行,也从不惧人说他如何,他混账得坦荡。

柳玉竹一讪,伸手推开他,他还是要点脸的:“那倒也不必如此。”

王武咧嘴笑了一下,从兜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住的糕点。

“见你没吃东西,我让我宅子里的厨子做的,霄州的如意糕、梅香饼.”王武将还有些热乎的纸包递到柳玉竹面前。

柳玉竹微微一愣,随即道:“我不饿。”

他确实没什么感觉,而且他若是饿了,厨房内也不是没有吃食。

“我都带过来了,你还想让我再带回去?”王武表情凶了起来,看着有几分凶恶。

“吃完,爷在这儿看着你吃完再走。”王武命令似的说着。

“.”柳玉竹便只能接过他手中的糕点。

糕点长得精致小巧,嚼起来软糯可口,味道因为里面的豆沙有些甜润,还有几个酥脆的饼子。

王武便真的在一旁盯着柳玉竹吃东西,见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柳玉竹咽了咽口中的糕饼,低声道:“真的吃不下了。”

王武默默嗯了一声,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吮着他的唇亲了两下,望着他的眸子,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这般近的距离,王武眼底似乎还闪烁着别的东西,让他有些拘谨,心脏又开始不正常地跳动起来。

王武便又低头,亲了他两口,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柳玉竹攥着油纸的手指有些发紧,定定看着他。

“心肝儿,现在病秧子死了,你应该没有其他顾虑了吧。”王武眸光炙热,道:“什么时候能如了我的愿?”

柳玉竹喉结滚动一瞬,想要开口,却突然吹起了一道疾风,将原本放在灶台上的竹篓子都吹掉了。

柳玉竹微微皱眉,脸上表情有些恍然,觉得手脚都泛起了一点儿寒意。

“慌什么?害怕徐耀祖变成鬼来找你算账?”王武百无禁忌的开口。

柳玉竹脸上稍稍一变,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

“好了,别怕,活着的徐耀祖我都不怕,死了又能如何。”王武挑眉说道,低头吻住柳玉竹。

半晌,王武松开手按住他脑袋的手,抬手擦了擦他唇边的水渍,对上的眸子:“等这件事过去,爷等着你给我谢礼。”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心肝。”王武捏了捏他的手指,将那残留吃食也顺势带走了。

柳玉竹看着他一个飞跃,消失在土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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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门前挂起了白幡,大门上还贴着黄纸,白发人送黑发人,众人唏嘘不已,纷纷去悼念。

徐家到底是安溪村土生土长的人,就算期间有几年搬到了镇上,又因为徐耀祖的病回了村里。

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不少人都真心实意地觉得惋惜。

曾经徐耀祖是村里最会读书的小孩,虽然身子骨弱,却还是很可人的,许多老一辈瞧着他长大的。

他们拍着徐氏的肩膀,叹息道:“唉,都会好起来的。”

徐氏脸上堆积着疲惫,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眶干涩,实在流不出眼泪了,便只是勉强地笑笑敷衍。

王武从外面走进来,视线落在旁边跪在蒲团上的柳玉竹,正在烧着纸钱,披麻戴孝的,清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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