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殊,你刚刚是害羞吗?”
“我没有。”朝殊面无表情地说。
陈柘野那双桃眼里充满了笑意,“是吗?”
似笑非笑的语气,让朝殊呵斥他,“我手还疼,你快点。”
“好。”陈柘野轻笑,纵容的举动让朝殊眼神落在别处。
等到一切处理好后,陈柘野让他不要乱动,一个人去处理厨房的卫生。
朝殊挺惊讶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处理这些琐碎卫生。”
“我又不是整天需要保姆的人。”陈柘野耐心地将厨房的卫生搞干净,再将打碎的瓷器碗随便装进袋子,熟练的样子让朝殊觉得对他的认知还是少了点。
“况且我从小跟陈雪颜生活,那些保姆也并不用心照顾我们。”陈柘野将垃圾袋套好,想着等下出门就将垃圾带走。
“可是你妈妈不是最受宠的吗?”朝殊惊讶地问。
陈柘野轻笑:“受宠的又不是我们。”
朝殊心想也是,不过听起来怎么感觉很心酸。
陈柘野倒是丝毫不在乎,而是将手清洗了一遍。
“要不要现在去医院看张承。”
“可是我的汤没了。”实则是朝殊不想让陈这柘野陪他过去。
偏偏陈柘野很了解他的小心思,温柔地说,“没关系,我让刘助理去打包一份。”
朝殊找不到拒绝的点,只能点头同意,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去医院。
路上车辆很堵,朝殊坐在后座位上,手脚冰冷,瑟缩了好几下,陈柘野注意到后,眼神示意司机将温度再调高。
车上的温度被调高后,朝殊很明显不冷了。
可陈柘野却觉得热,心里也产生烦躁,下意识将手腕的袖口解开,露出凌厉的手腕骨骼线条,双手紧握,朝殊注意到这一点,建议道,“要不要将空调温度调高。”
“不用。”
朝殊知道陈柘野是为了他才调高温度,他蹙眉喊住前排的司机,“将温度调低。”
司机不敢动手,很明显是听陈柘野的话。
朝殊见状,紧抿着唇,空气陷入片刻的静谧。
陈柘野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率先低下头颅。
“老王,听阿殊的话。”
“好的先生。”
“以后你们都要听阿殊的话。”类似于宣告的话让前排的刘助理和司机惊讶的张开大嘴。
刘助理心态还好,因为他预感有这么一天,可老王是真的惊讶,毕竟谁也没想到先生这次是来真的。
头一次,却又这么认真。
反观朝殊只是别过脸,看望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朝殊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只是放空大脑。
陈柘野最擅长这种话,也让他永远分不清是带着纯粹的真心,还是蕴含其他含义,所以他选择了放空,可是发放空没几秒,朝殊听到身旁的窸窣声音,等他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披着一件西服外套。
“车上温度冷。”陈柘野温柔体贴地给他盖好外套,就拿起电脑开始工作。
朝殊蹙眉,没有拒绝,因为前方在堵车,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医院,外加他怕冷,所以他留下了这件外套。
外套上有一股白松香的味道,是陈柘野身上的味道,也许是因为闻着他的味道,朝殊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境。
他梦到了第一次出逃,那是冬天。
无数的阴冷朝他扑面而来,可他无所畏惧。
朝殊那段时间跟他谎称说自己睡不着,需要吃安眠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在他身边乖顺了半年,也因为他的乖巧,陈柘野真的让医生开安眠药,不过每次吃安眠药都要当着他的面吃。
有一次,朝殊偷偷留下了两颗安眠药,小心谨慎地倒进了他的水杯。
然后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出逃,可是他当时低估了天气的寒冷,也低估了陈柘野的手段,他居然在每一件衣服上安装了定位器。
不过由于安眠药的作用,陈柘野失误了一次。
朝殊本人强撑着冷意在那个冬天撑了半晚,好不容易找到小岛的码头,却被陈柘野抓了现行。
“你知道你大冬天零下几十度待在外面,你会出事,你知不知道。”出乎意料,陈柘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他算账,只是像个狂怒的野兽疯狂的走来走去。
平日里的温柔和笑意全部消失不见。
朝殊被冻的瑟瑟发抖,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迷迷糊糊,最后彻底晕倒,被陈柘野亲自抱回去,当时陈柘野身上的味道也就是白松香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安心,同时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可他还是醒过来,也落了怕冷的毛病。
等他身体好了后,陈柘野为了让他有个教训带他去看豢养的老虎如何“进食”。
也许是梦到了这里,朝殊极度不安,疯狂蜷缩身体,想要躲起来,可是无论如何那个白松香的味道一直萦绕不去。
直到铺天盖地的白松香还有那一句句,“别怕,阿殊,别怕,我不是他。”
像一只大手,将他从冰冷的水里捞出来,让他再也不那么狼狈地蜷缩。
直到朝殊猛然惊醒,却发现陈柘野在抱着他,他心里一慌张,想要推开他,可是陈柘野紧紧抱住他,像哄小孩子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柔地说。
“你是把我当成那个人吗?我不是他,阿殊,别怕。”
天知道在发朝殊沉睡陷入梦,面色痛苦地表情,还有呐喊声,“不要。”
让陈柘野几乎抑制不住想杀人的冲动,他无法想象朝殊害怕蜷缩成这个模样,到底是谁留给他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他调整心态,将朝殊抱在怀里,耐心的哄着他,可是当他一接触朝殊,他挣扎的更明显,陈柘野没有办法,只能更加软下声音哄他。
前排的司机早已经将隔离板升上去,而刘助理默不作声地将耳机分给司机,两个人戴上耳机,彻底隔绝后面的动静。
陈柘野抱紧朝殊,一遍又一遍哄着他,也许是因为哄的效果很好,朝殊没有那么激动,可是当朝殊醒过来,本能地推开陈柘野的举动,还是让陈柘野格外在意。
朝殊到底被那个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陈柘野抱紧他,与温柔的声音不符合的那双桃眼里戾气重的像一把染血的镰刀。
“阿殊,别怕,我不是他,你可以相信我。”
可朝殊更加激动,直到陈柘野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话。
躺在他怀里的朝殊安分下来,可是后面却开始喃喃自语,“对,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可是,陈柘野你迟早会变成他。”朝殊双眼涣散,透过车窗看着人群涌动的场景,语气笃定地让陈柘野产生一种古怪的想法。
朝殊是不是把他当成那个人,还是说在朝殊心里他本就是那个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
陈柘野觉得这个想法太荒唐,却又同时产生一种害怕和恐慌,他不懂这后面的情绪是怎么产生的,但并不妨碍他捧着朝殊的脸颊说。
“我不会是他。”
高大的男人学着之前朝殊用额头抵住他的动作,轻轻的蹭他的额头,动作小心翼翼,轻柔的怕将他弄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如此对待一个人,也是如此小心翼翼,试图渴望让朝殊回过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陈柘野的直觉告诉他,朝殊做了一个噩梦,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需要有人哄着,需要有人将他带出来。
陈柘野开始学着他之前的举动,用额头轻蹭朝殊试图驱赶他的不安。
朝殊感觉到他这个举动,温热的额头被触碰,还有令他害怕的白松香,他应该要逃走,应该要抗拒,可是眼前的陈柘野为什么不跟之前一样。
陈柘野永远只会含笑看他,眼里的恶意像网丝困住他不放。
可他现在为什么会做这个动作,朝殊无法理解,直到听到陈柘野那一句,“我不是他。”
朝殊这才回过神,他已经重生了,眼前的陈柘野不是上辈子的他。
可是,朝殊失控地用一种陈柘野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看向他。
“你会变成他。”
笃定的话让陈柘野皱眉。
“我不会。”
“你会。”
“我不会”。
无论朝殊怎么笃定,陈柘野永远坚定地表示不会变成他,可是朝殊不信任陈柘野。
就像是隔绝他们的一堵墙,无法横穿,这是从上辈子延续到这辈子的隔阂,是一团毛线被缠绕在一起打结,无法找出结果的绝境。
可陈柘野却试图用偏执化剪刀,剪开毛线,用偏执化成以一把锤子,试图砸烂那堵墙。
陈柘野认真凝视他:“阿殊,告诉我,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朝殊摇头,“你就是他。”
陈柘野握紧他的手腕,耐心地重复一遍,“我不是他。”
然后陈柘野让司机转道,可惜他们戴着耳机没有听到,陈柘野直接打电话,他们这才转道。
朝殊还没有过神,目的地已经到达,外面已经下雨,陈柘野冒着雨下车。
不到半小时,陈柘野重新回到车上,肩膀上还沾染水汽。
朝殊看到他温柔一笑,握住他的手,将手放在耳根处。
“阿殊,你看,这样我还像他吗?”
只见陈柘野原本完好无损的耳垂,已经红肿,上面还挂着一个耳坠,耳坠很简单是一个字。
“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