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就是那个想来劝架结果惨遭毒打,只能躲在角落里哭的路人。
听到来人的声音,那个路人抬起头来。
“少爷!”看到自家少爷受伤的脸,为首的家丁顿时大吃一惊,随即怒火中烧。
“少爷,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竟然敢伤你!”
家丁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站在旁边的这群面相凶狠的大汉。
这群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定然做得出欺负纯良人的事!
家丁们纷纷愤怒地质问,而大汉们原本就怒火中烧,见家丁们如此咄咄逼人,更是愤怒,两方人脾气都不好,很快就起了冲突。
战斗一触即发,不过这次,却不是二男对二女、菜鸡互啄了。
而是两群人的大战。
似乎是见到大汉那方的势力被遏制住了,附近的围观者们又停下了脚步,不走了。
他们准备观看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林道安才走了两步,就又动不了了。
他往四周一望,前后左右,全部都是乌泱泱的人,只留他和他的黑马一起,被挤在人群中央,相互依偎……
林道安:不是……这个县城的人,那么喜欢看热闹吗?
林道安:这人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林道安的疑惑无人解答,他只能憋屈地继续待在人群中。
而门前空地上,不出人所料,这两帮人,果然打了起来。
“打得好!”
“对,就是这样!”
“往左边打、往左边!”
人群中有人在起哄,然后他就被正在互相斗殴的人迎面打了两拳,他的眼睛肿了,而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然后走到角落里,蹲下去,“呜呜”哭泣。
就在这时,粉衣女子回来了!
当然,她不仅仅是自己回来的,她还带来了一帮子兄弟。
粉衣女子:“大哥、二哥、三哥……十六弟,就是他们欺负我!”
有了粉衣女子这方的加入,两方混战变成了三方混战,而且混战涉及的范围变得越发地大,不少在四周围观的无辜路人惨遭连累。
“啊——”
“你们打错人了……啊——”
“啊——别打我……”
“啊——”
就在这时,“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定理继续开始起效。
然后……
“少爷!你怎么了,是谁打的你?”
“公子,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奴找你找得好急啊!哎呦,小姐,你的手怎么回事?”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儿子、儿子你醒醒啊!”
然后就是……
“好啊,你们这些混蛋,竟然敢打我们家少爷!”
“我要为我们家公子报仇!”
“我们家小姐金枝玉叶,也是你们这群粗鲁的人能碰的?看招!”
“我的弟弟你们也敢打,是欺我王家没人吗!”
“好哇,老子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老子的儿子!”
一帮帮人就像是葫芦娃一样,一串又一串地被牵扯进了这场战斗,入场之人源源不断。
不知不觉中,这场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随着越来越多的无辜路人受到伤害,战斗中涉及的人员也越来越多……
而看着局势一步步发展到这个样子,林道安还有些茫然。
不是……这些围观路人中,少爷公子小姐的比例也未免太多了吧?
随便打一个,就会有家丁/哥哥/姐姐/父亲/叔叔/爷爷……冒出来,大吼一声,加入战斗。
难道是因为他们太闲了吗?
林道安心中莫名震撼。
还有——
林道安看着又一批出现的家丁,他们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越过人海,加入战局,然后林道安又看了看被人海圈住的自己……
为什么这些人就能大摇大摆地进来或离开,完全不受约束的样子,而他却只能被埋在人海中,半步也动弹不得?
就因为他们人多,而他人少吗?
林道安试图往前踏一步。
成功了。
再往前踏一步……
林道安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仿佛是无数人在他前方当着石墩,阻止他的前进。
很快这阻力就变成了压力,压得他倒退了两步。
林道安:……
因为这场群殴涉及到的人实在太多,这个地方越来越混乱,一直在人群中苦苦挣扎、试图脱离人群的林道安,也被迫席卷其中。
而暗自监视林道安的斥候们则犯了苦。
人呢?
林道安人呢?
他们眼睁睁看着林道安的人影被人群吞没,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快,找那头马!”
幸好,林道安身边还有一个标志性的动物——那就是那头黑马。
林道安牵着黑马,小心翼翼,试图远离身边互殴的人们。
然而他身边互殴的人越来越多、离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一个不小心,就有两个互殴的人撞到了林道安的黑马。
黑马受到了惊吓,长鸣一声,就脱离了林道安的缰绳,飞快地朝外跑去。
“快、快追上那头黑马!”被人群挡住、看不清实际情况的斥候们,纷纷朝黑马奔跑的方向赶去。
而原地,只留下拿着空荡荡缰绳的林道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我的马……跑了……
那我怎么去京城?
走去吗?
林道安突然感到人生灰暗。
林道安不知道的是,更灰暗的人生来临了。
“好哇,你竟然敢打我!”
林道安:“等等,我没打你,你找错人了!”
“还想狡辩,你以为我会信吗?看招!”
“啊!”林道安灵活躲避,但另一路人却不幸遭到牵连。
“好哇,你们两个竟然敢联合起来打我!”
林道安:“不是,你听我解释……”
“看招吧!”
——
等一切都已经平定的时候,林道安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在哪里了。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道是被谁扯的。
好在大家的衣服都一样破烂,而且脏兮兮的,一看就在地上打过不少滚。
现在林道安就跟逃荒的难民一样,狼狈不堪,浑身狼藉。
而且他还觉得精疲力尽、浑身无力。
若是被当初为林道安送行的众将士们看到了,恐怕也认不出眼前这个叫子就是他们的林将军。
这里的骚乱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天之后,县衙里的衙役们才姗姗来迟,把这些引起骚乱的人统统给抓了起来。
但是因为场面过于混乱,根本就分不清是路人还是犯人,于是衙役们索性就把自己看到的人全部带回县衙,进行问话。
而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反抗的林道安,也不幸成了被带回县衙的一份子。
“等等,我是林道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进京拜见皇上!”
听到林道安的话,把他关进来的狱卒忍不住笑了声:
“你是林道安?我还说,我是林道安呢!”
“这年头,为了脱罪,还真是什么都能说。”
林道安:“我真是林道安……”
狱卒:“你说你是林道安,证据呢?”
林道安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子……
证据……在马上!
见状,狱卒便又是一笑,露出暗黄的牙齿,嗤笑道:“你看,你拿不出证据吧?”
“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等县令老爷审完了,自有你们的处置!”
林道安还想辩解:“等等——”
可惜,狱卒早已走远了。
县里有亲朋好友的,早就让亲朋好友托关系或者拿钱,把自己从牢里给赎回去了。
至于在此地无亲无故、连行囊都跟马儿跑了的林道安,只能继续待在这阴暗的大牢中。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原来那黄衣女子召唤来的大哥以及他的一众小弟,竟然是一群四处流窜的江洋大盗,曾犯下累累罪行,需要被押往京城,秋后问斩。
通缉令上的江洋大盗数量,总共有二十一人。
而他们此次捕获的江洋大盗数量,却只有二十人。
官吏们一看,不对啊,少了一个人。
怎么办?
也不需要怎么办,他们牢里,不是还关着一群人吗?
随便找一个替死鬼出来就好。
于是这消息一出,那些原本被因为斗殴被逮捕、却不舍得用钱赎身的人,纷纷惊恐不已,生怕自己和那群江洋大盗扯上关系,就算没钱,也要求爷爷告奶奶,挤出钱来。
就这样,没钱也没朋友的林道安,就被剩了下来。
得知自己将要被当做江洋大盗押往京城时,林道安只觉得荒谬:“我根本就不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押往京城?”
林道安发现了盲点。
狱卒露出了一个冷笑:“是啊,‘林大将军’,你不是说要去京城吗?这不是正合你意?”
“要怪,就怪你倒霉吧!”
还别说,这还真正合林道安的意。
在自己的行李和马都跑了之后,林道安还在琢磨他离开大牢后要怎么去京城,毕竟他既没钱,也没有交通工具,赶路十分艰难。
可是这狱卒的话一出,却瞬间开拓了林道安的思路。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反正最终目的都是要去京城,至于是怎么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岂不是瞌睡了刚好有人给他递枕头?
而且还不用担心吃喝住行等一系列销……
于是,想通之后,林道安瞬间就安下了心,不再反抗。
该吃吃就吃吃,该喝喝就喝喝。
反倒是狱卒,见到林道安一副安然自得、不慌不忙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嘀咕,但转头想起这人刚来大牢还自称是“林道安”,便释然了。
估计是个痴傻之人吧。
就这样,林道安坐上了车——虽然是囚车,然后和其他鼻青脸肿的江洋大盗们一起,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与此同时,跑了许久终于追杀黑马的斥候们:
人呢?林道安人呢?
他们看着在河边慢悠悠喝水的黑马,面面相觑。
而远处的一众将士,还在那里忠诚又沉默地等待着自己林道安的到来。
半日后,他们发现前方来了一车押往京城的囚犯。
林道安坐在囚车上,看着押送他们的差役上前去和将士们交流。
不过多时,他们这支队伍就继续开始向前出发。
林道安经过这帮将士中央时,看着他们坚毅的面庞和厚实的盔甲,不禁暗自敬佩。
听说这帮将士是在准备捉拿一个穷凶极恶、作恶多端的逃犯,为了保证不错失那逃犯的下落,他们一直站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候,已经等了整整四天。将士们的脸庞已经在太阳的暴晒下沁出了汗珠,但他们的眼神却依旧坚定,保持着原来的队列,一动不动,宛如亘古不变的雕塑,见状,林道安心中的崇敬之情越发浓厚。
若是中央的军队都能如他们一样纪律严明、坚毅忠诚,又何需惧那些各地的叛军?
而差役带着这帮子囚犯穿过这里,有一个将士拿着差役提供的通缉令依次检查,确保数量正确后,便给他们放行。
——至于囚车中那个邋里邋遢(群殴时在地上打了滚)、衣服破烂(群殴时被撕破的)、头发乱糟糟(群殴时被人撕扯了发带)、看上去和其他囚犯一模一样的江洋大盗,则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此刻,将士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即将赶往这里的林道安身上。
至于这些囚犯,他们哪里有心思细细检查?还是赶紧让他们过去吧!
否则若是刚好撞上了林道安,他们的埋伏岂不是就没有了效果。
随着囚车远去,林道安看着太阳底下满头大汗的将士们,只能在心中暗自为他们祈祷,希望这些将士能够早日抓到那些逃犯。
就这样,林道安顺利地到达了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