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雍朝（捉虫）

不过此次回京, 林苏和徐覃却没有按照过去的路线，而是特意绕了远路。

东安省在雍朝东部，而曲海省在雍朝南部, 徐覃当年去东安省击退戎狄, 已经顺便清理了东部尸位素餐的官员，而此次来曲海省回乡探亲，也一路扫荡了南方各地, 肃清了南方不良风气, 加之过去徐覃去西部平定雍王叛乱，不知杀死了多少相关涉案地方官, 现在的西部官员都是后来补上的，对徐覃的严酷手段多有领教，不敢再作威作福。

于是除了东部、西部、南部，就剩下一个北部，徐覃还没有去过了，故而他想趁此机会，去北部看一看。

京城在雍朝地域中央，想从南边绕道北边，却是要绕好大一个远路, 不过朝中各官并不在意，徐覃越晚回京，他们心里就越高兴, 听到徐覃还要在外耽搁，他们简直心怒放, 恨不得给徐覃写几封信让他再晚点回来, 至于唯一能召唤回徐覃的皇帝, 只顾沉浸在温柔乡中, 对于徐覃的请求，随随便便就通过了。

徐覃和林苏从西边绕到北边，倒是见到了在潭县无缘得见的薛兴修。

薛兴修见到林苏，心中自然大喜，得知林苏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想去拜访林苏，奈何公务在身，不能离开，他只能和林苏写信，以寄思念之情，可当他看到林苏身后阴恻恻的徐覃时，却是大惊失色。

他是因为西部大量官员被徐覃抄家砍头，才从翰林院被调到地方的，年轻的官员想要升职，总要来地方上走一遭，当初徐覃也去过川辽县做县令，因而当皇帝破格提拔他时，也没有人提出太多的异议。

薛兴修虽然没有看见徐覃当初大杀四方的样子，但是来到西部之后，底下的小吏们整日都心有余悸地跟他讲徐覃的可怕，硬生生把徐覃说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更别提当年他考中进士，秉着同乡之谊，去徐府拜访徐覃时，被徐覃宛如恶鬼的模样吓得落荒而逃，连续一个月都被噩梦惊醒，自此就对徐覃产生了阴影。

如今骤然见到徐覃，薛兴修心中怎能不惊？

林苏只好连连告歉。

好在徐覃现在没有过去那般阴森可怖，不然薛兴修都不敢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你、你……”薛兴修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徐覃，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兴修松了一口气，但在徐覃面前，却依旧有些紧张，待徐覃跟着战战兢兢的小吏离开，去县衙里视察公文后，他才高高兴兴地喝林苏叙起旧来。

却见林苏摸了摸下巴，新奇道：“我在看宰相大人究竟有何等威严，竟然吓得这里的人都不敢直视。”

这徐覃，怎么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

如今的徐覃，虽然依旧阴恻恻的，但到底像是个人了。

见徐覃不理会他，林苏顿感无趣。

徐覃感到自己的刘海垂直往上竖起，像是水里的海草一样，跟着这莫名而来的风飘来飘去。

夜里，徐覃拿着这里的案卷，还不肯歇息，却见林苏一直盯着他看，徐覃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作甚？”

这时门窗紧闭的屋内突然刮起一阵风，刮得徐覃的密不透风的刘海开始飘动，露出下面的一张脸来。

好像还真是，就像是，从恶鬼变成了人一样。

他印象里的薛兴修可是个说话不饶人的家伙，颇有几分毒舌，怎么现在都开始结结巴巴了？

“你、你……”薛兴修“你”了半天，突然感觉有几分不对。

林苏凑近看道：“与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这一叙旧，就叙到了黄昏，薛兴修高兴地拉着林苏，非要和他把酒言欢，却在见到缓缓走进来的徐覃时突然变得四肢僵硬、口舌讷讷。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索性不再理会林苏，继续专心看起手里的案卷来。

“兴修，多年不见，你怎么结巴了？”林苏疑惑道。

“道安，你也太不够义气了，这些年，竟然连一封信都不寄来！”薛兴修抱怨道。

就这样吃完了饭，因为徐覃的存在，薛兴修只好放弃了和林苏秉烛夜谈的想法，独自歇下了。

虽然徐覃变得像人了，但薛兴修过去对他的阴影却还在。

于是徐覃的刘海更加张狂地飘动起来了。

***

可喜可贺的是，作为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薛兴修向来厌恶与那些小人同流合污，坚守自己的节操，所以徐覃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为非作歹的恶行，薛兴修顺利逃过一劫，没有遭遇徐覃的打击。

徐覃离开这里，薛兴修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林苏要离开了，薛兴修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只能和林苏依依惜别。

林苏也再次获得了一把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