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玉峦

袁鸿光僵硬地转过脖子, 朝那个囚犯看去，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怪物看到了脆弱的羊羔，袁鸿光现在的样子若是被人看到, 一定会被人当作午夜间才会出现的恶鬼。

然而在黑暗中, 那个囚犯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他隐隐能感受到袁鸿光在黑暗中传来的胶着视线，死死地黏着他，他不知为何, 打了个寒颤。

“我、我知道你要找到人在哪里……”他的声音不禁有些颤唞。

“在哪里？”从喉咙里拉扯出的嘶哑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光、你得先给我光！”

他实在是太渴望光明了, 这无尽的黑暗仿佛一只手在攥紧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若是再看不到光明，他恐怕就要窒息而死了。

所以即使他心中再害怕、再充满了对这个人的恐惧，他还是忍不住和这个闯入密牢的人讨价还价：

“只要你让我看到光，我就告诉你！”

他听到了有人在地上摸索的声音，很快，有微弱的火光重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密牢里生起。

那怪物像是把光明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虎视眈眈地看着所有觊觎他宝物的人。

感受到袁鸿光的视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囚犯打了个冷颤，忙说道：“那扇墙后面是空的，里面有人！”

那囚犯却颤唞地低下了头，避开了袁鸿光的视线，甚至连他递过来的火折子都不敢接。

而进了密牢后，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永恒得让人窒息的黑暗，很快就在黑暗中失去了理智，彻底发疯。

袁鸿光一步一步僵硬地往前走，靠近了这堵墙。

“远离帅哥：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破碗一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披荆大哥怎么没声了？”

“披荆斩棘：哈哈哈，杀我啊，来杀我啊！”

袁鸿光看去，那里是一堵墙。

“我爱学习：披荆，你还在吗？”

只是他也不明白，什么样的人，甚至都不能和他们这群疯子关在一起，还需要分开关押。

***

“我爱学习：披荆？披荆斩棘！”

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啊, 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在此之前, 也从来没有人能够想到, 人的脸, 居然能扭曲成这样子。

“珍惜生命：什么？披荆没声了？”

也是这囚犯运气好，和其他疯子们相比，他进来的时候还不算久，而且他被送进来的时候，也还没有发疯。

虽然游侠总是会在杀戮中迷失自我，但事实上，除去少数人，这里的游侠们被送进来时，大多还算正常，只是因为和莲教作对，才被关进了密牢。

这些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疯子们，居然被袁鸿光吓得尖叫起来。

他开始在墙上摸索，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开关。

只要他按下那个开关，门就会打开，到时候，他就能知道……

“我听到过里面传来的声音！”

跟他比起来，哪怕是他，哪怕是旁边这些发疯的囚犯们，都变得正常起来。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我爱学习：披荆？”

“我爱学习：披荆，你清醒一点！”

他的光，究竟有没有抛弃他。

“披荆斩棘：哈哈哈，杀杀杀！”

“我爱学习：披荆斩棘，你醒醒！”

囚犯期待地朝光明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里的疯子们也瞬间停止了嘶吼和哭泣，发出欢喜刺耳的尖叫声，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看向火光亮起的方向, 目不转睛。

“如果你要找的人不在外面，那一定就是在那里！”

他现在觉得，自己又能接受黑暗的存在了。

“啊！”

“在……那里……”他颤唞地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

袁鸿光按了下去。

“光，给你了，告诉我，他在哪里。”袁鸿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可他们同样，看到了光明旁边的怪物。

黑暗是一层保护膜，可以让他们催眠自己，可以让他们忽略一些不该被看见的东西。

下一瞬，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这囚犯进来后同样如此，但幸运的是，在他发疯不久，袁鸿光带着火光来到了这里，唤醒了他丢失已久的理智。

而在他还保持正常的时候，他听到过那堵墙身后传来犹如巨兽般的嘶吼，然而因为墙壁的隔音，听不太真切，但这囚犯猜测，这堵墙后面，一定关了人。

***

袁鸿光颤唞地按下了开关，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他们的确如他们所愿看到了光明。

他看到一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周围的墙上都是他抓出的深深抓痕，每一个，都血淋淋的。

不必再问，袁鸿光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他的光。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光呢？

他终于不用再自欺欺人，去强迫自己搜寻那一个个卑微肮脏的囚犯，仅仅为了那一点点的微弱希望。

袁鸿光屏住了呼吸，他的心脏战栗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拨开这人乱糟糟的头发，抚上这张还带着温热的熟悉面容。

“大哥……”他带着哭腔呼喊道。

他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光芒，他的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

可是他的光却毫无反应。

“大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