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依旧微笑着,温柔地抱住他,哄道:“我怎么会出事呢?你看我,现在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
男子这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
“容月,我听说有泗山盗到你们楼里作恶,杀了好多人,他们没有伤害你吧?”
“青楼既然已经毁了,你就别回去了,待在我这里吧,这次我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你放心,等禁卫军抓住了那群强盗,我一定帮你好好出气!”
听到这话,容月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来找你正要说这件事。”
“那群泗山盗,早就已经逃离了汇阳城。”
“什么!”
***
容月说的没错,城里的混乱果然很快就结束了。禁卫军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泗山盗已经逃脱的消息,再没有借口在城中大肆搜索、敛财,而是纷纷被派了出去,追杀泗山盗。
只可惜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连泗山盗的尾巴都没有看到。
禁卫军无功而返,这场持续了数日的混乱这才告了一段落。
然而混乱虽已结束,但死去的人却再也无法复生,汇阳城中几乎家家素白,哭号漫天,他们该恨谁呢?引起这场骚动的泗山盗?亦或是借此施暴的禁卫军?对于一些人来说,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加可恨。仇恨的种子埋藏在人们心中,等待着爆发的一天。
也许这一天的来临,并不会太久。
汇阳惨案的发生,震惊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国家,泗山盗更因此凶名大噪,令不少国家闻风丧胆。
混乱结束后,藏起来的青楼姑娘们自然也被人发现了,她们都是青楼女子,名字都被记录在册,于是便又被人遣送回了青楼。
这些四处逃难的青楼女子又都被聚集了起来,被还活着的其他楼里的妈妈管理。
而自那日和容月分别后,妍月则是去找了那位包了自己多年的恩客,谁知一靠近就被门口的侍卫轰走了,她只能不停地在离那府邸稍远的地方徘徊。这一徘徊便是多日,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随着外面的混乱结束,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恩客从府邸里出来了。
“齐公子!”
齐公子看见妍月顿时一愣:“妍月,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妍月欣喜地扑到了齐公子怀中。
齐公子却连忙将她推开,左顾右盼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齐公子,这些日子里,你没受伤吧?我好想你……”妍月不停地向齐公子诉说自己的思念,齐公子却一脸尴尬地推开了她。
“公子……”妍月一愣。
齐公子踌躇了一下,方说道:“妍月……你知道,泗山盗出现的那日,不少去青楼的人都死在了那里,其中包括了我的两个儿时玩伴……”
“连丞相的儿子都被泗山盗抓走了……”
“我爹已经下了禁令,不准我再去青楼,否则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听到这话,妍月含泪道:“公子,你、你难道不要我了吗?”
齐公子想了想,还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你我到底相好一场,这银子,就当是了结我们之间的这段情谊了……以后,你就莫要来找我了……”说完就想离开。
妍月还想拉住齐公子,却被齐公子忙不迭甩开。
开玩笑,他可从青楼里幸存下来的人口中听说了,那青楼里可是有专吸人精气的妖怪的!眼前人表面一副如似玉的样子,谁知道背后是什么呢,他又何苦冒这个险?
见齐公子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妍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没有选择和紫月她们一起离开,一是畏惧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泗山盗,并不觉得他们有保护她们的好心,二是受不了逃命路上的苦,但何尝,又不是因为她舍不得齐公子,以为齐公子会保护她呢?
若是不喜欢她,又何必包她多年,害她生出这般不该有的妄想。
只是如今,她又该怎么办呢?
早知如此,还不如和紫月她们离开呢。
妍月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再次回到了青楼。
对于其他没有和紫月一起逃命的青楼姑娘们而言,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等这场混乱的影响彻底平息了,她们照常做皮肉生意就是,可对一些原本有另一个选择的姑娘们来说,悔意总是会在半夜侵蚀她们的心脏。
更何况,这场混乱的影响还没有彻底结束……
“哪些是明月楼的姑娘,都给我出来!”
“官爷,都在这了……”
妍月被推搡着走了出去,心里满是不安。
“怎么才这么点?”
“这……官爷,不是老奴不想多找,只是这明月楼的姑娘,真的只剩下这么点了……别说明月楼了,其他楼里的姑娘也少了大半……老奴也奇怪呐……”老鸨谄笑着解释道,“官爷,你知道之前那么混乱,能活下那么多姑娘已经不错了……”
“算了算了,既然只剩下那么点了,那就全都跟我来吧!”这官爷不耐烦的朝手下挥挥手,“把其余楼里的也给我带上!”
“啊?官爷、官爷!你替我们求求情,求求情啊官爷——”
之前紫月等人的猜想并没有错,那些死在明月楼的恩客们,他们的亲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众人。他们如珍如宝的儿子死去了,凭什么这些卑贱的□□却还能活着!
当然,下令放弃人质却依旧没有歼灭泗山盗的禁卫军们同样遭受了众权贵的打压。
□□们被推搡着,眼里满是慌乱和无措。
随泗山盗离开的姑娘们尚未体会到真正的绝望,但她们却要先一步体会到了……
***
不过,在这场混乱之中,也是有一个赢家的。
“容月姑娘,在这里稍作休息吧,娘娘等会便要见你。”
“多谢公公了。”
见容月朝他行礼,这公公忙把容月扶起。
“当不得,当不得,咱家一个阉人,哪里当得容月姑娘如此大礼?”
“容月姑娘兰心蕙质,若非容月姑娘早早勘破了泗山盗已经逃离的事实,还将那条密道献给了殿下,王上和娘娘,恐怕现在都要被蒙在鼓里呢!”
“容月姑娘此去,恐怕娘娘大有赏赐,日后,可万万不能忘了老奴啊……”
“公公说笑了,奴家不过蒲柳之姿,身份卑贱,能得到殿下垂怜,已是天幸,万不敢再奢求什么,只要能让奴家长伴殿下`身边,奴家就心满意足了……”容月垂眸恭敬答道。
“姑娘莫要自卑,娘娘可不是那等重视身份之人,姑娘的造化,还在后头呢……”很快这公公就语调一转,愤愤不平道,“相比起来,那群禁卫军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只能惹王上和娘娘生气!找了泗山盗那么多日,居然还能够让他们跑了。”
容月笑了笑:“泗山盗向来狡猾,那处密道也实在隐秘,谁能想到废弃多年的荒宅里还有一条通向城外的路呢?禁卫军一时失察也难免,想来王上和娘娘也不会苛责的……”
“容月姑娘果然是心地善良啊……”那公公感叹道。
这时,便见有人从宫殿里出来,正是蒯统领。
“蒯统领安好。”见到这位禁卫军的首领,公公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哪里还见得刚才语气中的不屑。
蒯统领冷漠地“哼”了一声,他也听到了刚才两人的谈话,对这太监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公公脸上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还是容月善解人意上前解围:“公公,我们该进去了。”
“是、是,容月姑娘,跟咱家来吧。”公公感激地看了容月一眼,带着她走了进去。
看到如清水芙蓉般温柔秀美的容月,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蒯统领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复杂。
容月跟着公公,在宫殿里穿梭。
碎金铺地,碧玉为窗,珍珠成帘,玛瑙作瓦。
所见所闻,金碧辉煌,华丽异常,她看到了那位只在传闻中听到过的娘娘,云鬟雾鬓,双目炯炯,衣着华贵,举世无双,她独坐于玉榻之上,身边宫人皆低眉顺眼,不敢直视,看上去威严而尊贵。
这位娘娘向来受王上爱重,甚至为她闲置后宫,宫内外诸多事宜,皆决于娘娘之手,无人敢触这位娘娘逆鳞。
没有人见了这位娘娘不会为她的美丽所惊叹,容月同样如此。
只是容月惊叹的东西要比他人更多。
紫月的确没有看错,她们都有一颗不甘于此的心。
只是有些东西紫月终究还是没有看透,她与紫月始终是不同的,她不过是一个俗人。
紫月追求的是自由,而她追求的,则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容月低眉顺眼,恭敬地朝这位娘娘行礼,心中却在大逆不道地想:
彼可取而代之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