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朝廷

殿试结果出来后, 自然便是新科进士们心心念念的琼林宴了。三天之后，琼林宴在皇宫准时举行。

虽然万世通百般不愿，但缺席琼林宴, 损的可是朝廷的颜面, 他到底还是在万常山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穿上绯红礼袍，簪着去了宴会。

宴会上, 新科进士们或高声畅谈, 或轻声细语，一群人围在一起, 一派意气风发的神色。而万世通则低着头，驼着背，羞红着脸，尴尬地走进宴会里。

“你瞧……”

有一群小团体看到万世通出现，对视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万世通更加抬不起头。

万世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各种各样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不敢抬头去看旁人的神情，他的心仿佛被放在了热腾腾冒着气的油锅里煎熬。

“住口, 万状元高才，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笑的？”一位同样身穿头上簪的新科进士跳了出来，指责这些看着万世通笑的人, 他正了正衣冠，跑到万世通面前, 义愤填膺道, “万状元, 莫要理这些小人！”

“万状元有礼了, 在下柯天华……实不相瞒，在下钦慕你的才华已久，早在会试之前，在下就拜读过你的文章了，真是字字珠玑，堪称大家啊……”

柯天华越是吹嘘赞扬万世通的才华，万世通便越是面红耳赤。

那小团体里其中一人便站了出来，笑道：“柯兄这可错怪我们了，我们可不敢对万状元不敬，万状元的状元之位乃陛下亲自颁布，我们怎敢笑话万状元。”

“果然值得一笑……”

“往日读到‘沐猴而冠’，大家皆不解其意，正在探讨，恰逢万状元来时，我们终于读懂了这典故的意思，为里面的猴子而发笑，仅此而已……”

“是你们对万状元不敬吗？刚才你们就看着万状元笑，现在又出言讥讽，怎么，你们是对陛下点万公子为状元的决策不满吗？”柯天华指着那些人不满道，为万世通抱不平。

好安静啊，为什么这么安静。

万世通身后传来一阵更重的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

旁边有人小声讥嘲道：“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他，也配和薛大家比？真是不自量力。”

“够了。”万世通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感受到周围人越发嘲讽、讥笑的视线，万世通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柯天华的话。

“前朝薛大家在世，恐怕也不能与万状元您相比……”

万世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蹲在这里，与往常一样，这安静到没有一丝声响的静默又引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身边越是寂静，他的心中便越是嘈杂。

“谁说的话？”万世通还没说话，柯天华就跳了起来，指着周围人看，刚才说话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嘲讽的人，但大致的声音传来，倒有个方向，正是来自之前看着万世通“哈哈”大笑的小团体。

“我们大笑，实在是个巧合，万状元来时，我们恰好说到一个典故。”

万世通的脸涨得通红。

万世通心中涌出一股酸涩，他只想要离开那个地方，不知不觉中，他跑到了一个园里，像儿时一样，他把自己埋在了灌木丛中，双臂抱着双腿，低下他的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抛掷脑后。

“够了！”万世通大吼一声，众人静默了一阵，还以为他要发火，却见他涨红了脸，一言不发，然后便转身跑掉了。

万世通的心被翻来覆去地在锅里煎煮，他仿佛感到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众人面前，他再也无法忍受众人讥嘲的视线。

这话说完，周围的新科进士们也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薛大家是前朝的一位诗赋大家，诗赋以洒脱豪放著称，堪称一绝。

万世通刚想动作，众人的嘲讽声便在他的心中响起。

于是万世通便一直把自己埋在灌木丛里。

无论周围有没有声音，他的内心似乎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万世通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

靳元良来到了琼林宴，环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万世通的人影，他不免皱起眉头。自琼林宴前，他的老师方元明又将他叫去谈话，耽搁了些时间，只是他记得万世通早就出门了，怎么会现在都没人？

打科举名次公布后，万世通就一直躲着他，即使同处同一屋檐下，他们也没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没次打了个照面，万世通就匆匆跑掉了，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总是和一些万相国一脉的人待在一起……

只是，万世通躲着他，他又何尝没有躲着万世通呢？

老师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靳元良心下不免有些苦涩，也许，老师说的没错，互相疏远，才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方式。

想到这，靳元良原本想去找万世通的心便熄了。

“靳兄，你可让我们好等！”看到靳元良出现，便有人笑着拱手，朝他迎了上来。

靳元良便整理好了心情，朝那些人走去。

***

“邵郎……”

“公主……”

看着这一对鸳鸯深情款款地诉说着各自心中情意，万世通百无聊赖地蹲在灌木丛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短短时间内，他的心情已经经历了兴奋——忐忑——激动——无聊等等转变，现在他都有些困倦了。

“邵郎……”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