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偏执杂念,他更在意容溪,他不希望容溪离开。
他想将一切都告诉容溪。
醉意上头,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十岁的秦盟身上醒来的往事。
真正的“秦盟”是活生生饿死在破庙外的,而他从那副尸体上醒过来时,五脏六腑都痛的好似移了位置。
那时候,只要霍乾一遭受马氏非人的虐待,他似乎很快就会在秦盟身上醒来。
醒来后,他会去十里坡山上找野果子吃,有时候运气好,遇上打猎的乡民,他们见他瘦骨伶仃,会将自己带来的粮食分给他一些。
他心里清楚,秦盟这副身体从来不是所谓的工具,而是他幼时唯一的庇护。
后来他参了军,没有忘记那片十里坡,也没有忘记教过他功夫的猎户,他试图寻过“秦盟”的家人,可终究一无所获。
醉意让霍乾失去清明,他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睛,轻声喃喃道“我有些想念十里坡了。”
殿内烛火跳跃,霍乾怀抱的人却一直愣愣的睁着眼睛。
霍乾为什么会想念十里坡?
十里坡是秦盟的家乡,和霍乾又有什么关系?
秦盟、霍乾、秦盟、霍乾……
真相的尾巴在他面前扫过,这让容溪的头异常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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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溪又发烧了,太医院连夜过来问诊。
高热不退,烧得容溪浑身乏力,凭借他自己根本吃不下药,最后还是霍乾扶着他一点一点给他喂的药。
待他烧退后,天也将明,霍乾这才由人服侍着更衣上朝。
清晨,容溪被阿桥扶着起来“少爷,您好些了了?”
容溪点了点头,哑声道“好多了。”
洗漱过后,他被翠觅搀扶着坐在桌旁,翠觅看着他惨白的脸色道“少爷,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他忽然道“皇上呢?”
霍乾今日出奇的没有来这里用早膳。
“奴婢正要告诉少爷此事。”翠觅道“赵公公在您歇息时来说,皇上近日要微服私行,国事繁忙,便不来太极宫了,而且皇上还给您留了话,要您在宫中好好休养身体。”
容溪沉默一会儿,神色莫辨道“我要见皇上。”
他来到御书房时,赵老公公正守在门外。
他见着容溪很是惊讶“公子?您这身体还没好,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亲自过来了?”
容溪脸色苍白,淡笑颔首,又问“皇上可在?”
赵老公公为难道“皇上正与付将军叙话,怕是得有功夫能空闲。”
“不妨事。”
容溪又看向赵老公公,浅笑道“公公似乎伴在皇上身边很多年了。”
赵老公公点头笑道“老奴曾是慈康皇太后身边的内侍,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的老人。”
霍乾登基后,便追封容华夫人为慈康皇太后,迁入皇陵,与先帝同葬。
容溪似不经意道“有公公陪着,皇上当年到南阳后,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公子说笑了,皇上哪里有这些游玩的闲心。”赵老公公摇头“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皇上其实从未离开过京都。”
“原来是这样。”
容溪心神一晃,有些颤唞道“那皇上在醉酒后说想念江南十里坡,必定是在书上读过江南的好风景,如此才会这样念念不忘。”
赵老公公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容溪“公,公子……”
看着赵老公公变幻的神色,容溪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他还想再问,只见书房门户大开,付洱从里面阔步而出。
付洱见到他又是一阵慌张,简单颔首之后,便像有人追赶他似的疾步离去。
容溪僵硬的动动唇角,笑的难看极了“看来,都有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容溪没用赵老公公通传直接踏进,看着缓缓关上的宫门,赵老公公心情复杂,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霍乾看到容溪时,同样也很惊讶,他认为自己昨夜惹恼了容溪,近来容溪应该不会想见他。
所以他想趁此机会出宫处理科考舞弊一事,待回来后寻个机会,将一切都说给容溪听。
霍乾迎上来,就听到容溪的清咳,他蹙眉道“身子还没好怎么过来了,头可还疼?”
“不疼,我好些了。”
容溪轻声道“我来是有些事要问你。”
霍乾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觉得容溪许是要质问自己昨夜醉酒一事,他叹了口气,沉声道“容溪,朕向你道歉……”
“向我道歉?”
容溪眼眶微红,自嘲笑道“你要向我道什么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