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私生子，你知道吗？不，连私生子都算不上。呵呵，我是个孽种。”

这个说法，让颜雪洄很不舒服，但是她没有打断他，崔成一现在很想倾诉，哪怕是看在故人的情分上，她也会听他倾诉。

“我的母亲，曾经是名满燕京的魁，然后，她生下了我。你知道吗，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万法宗开阳峰的峰主破云道人，他！他！他竟然狎妓，哦，不，他们还睡了。哈哈，真是荒谬，一个修真界的大能，跑到凡人间去风流，欺骗一个妓女的感情。”

颜雪洄：

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娘她傻啊，一个妓女，要什么感情，还妄想给人家生孩子，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爹的心。可是——”他冷冷一笑。

“那个男人，哪来的心。他把我娘当替身，实现他的那些妄想，等玩腻了这种游戏，就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管我娘在他走后，一个怀孕的妓女，要怎么办。他一个修真界的大能，怎么会不知道我娘怀孕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明明可以把我娘赎身，离开那肮脏的地方，可是他没有，任由怀孕了的我娘在那种地方挣扎。我宁愿我当年死在我娘的腹中，也好过来到这肮脏的世界。这个世界，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地令人发指。”

崔成一吐了口血，脸色再次变得惨白，颜雪洄默默地为他输送灵力。

“我娘死都不肯将我打掉，老鸨就折磨她，毁了她的容貌，送她到最低等的妓院，然后把我刻意‘留’了下来。我出生，就在最低等的妓院，我出生的前几个时辰，我娘还在被逼接客。”崔成一悲凉的笑着，眼框缓缓流下两行泪。

“拜我爹的强大所赐，我竟然在那种地方活了下来。‘孽种’、狗杂种，狗娘养的，这些话，我自小听到大。别人打骂我，我娘也打骂我，而且只会打骂地更厉害。她谁都没办法反抗，所以，我就成了她唯一的出气筒，她所有阴暗扭曲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我身上。好几次，我都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我比她命长。”他笑着，可颜雪洄却感受到了他的巨大悲伤。

“后来呢。”其实她已经猜到了。

“我八岁那年，她终于死了。她死的时候，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全是被虐打的痕迹，皮包着骨头，轻飘飘的。”崔成一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当时，我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桂。她总说，她这辈子，命太苦了，看不到一点的甜。回来的时候，我就打算好了，分她一半，我自己留一半，这样两人都能感受一点甜。可是，回来后，却只看到了她的尸身。她这辈子，到底是没能再尝到一点甜。我把放在她嘴里，过了一会，又拿了出来。死人已经不需要甜了，可我，还需要。我葬了她，然后，就来到了你家的门前。”

“给你的人，是我，对吗？”崔成一的悲痛太过惨烈，让颜雪洄甚至找不出任何能够安慰他的话。

崔成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闭上了双目，靠在墙上。

“我在你家的门外，含着那块，坐了一整晚。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尝到的滋味，世人说的都不对，，分明是极苦涩的。可我含着，舍不得吐掉，这是我至今为止，唯一得到的一块。”

“颜雪洄，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很感激你，感激你的善良？”他突然大笑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呢，我恨你，你知道吗？我恨你有父母疼爱，有哥姐爱护，有锦衣玉食，恨你所拥有的一切！为什么，你能笑得那么天真灿烂，为什么，你能站在阳光下，而我，只能在阴暗冰冷的臭水沟中苟活。”说到激动处，他放声大笑。

“说什么别人的认可不重要，自己认可自己才重要，那你尝过被所有人否定的滋味吗？你能说出这句话的底气，不过是因为你已经得到了足够多多的肯定，而我，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稀罕那个爹吗！我恨不得他死了！我恨不得杀死一切和他一样的负心人！我像一条狗一样活着，拼命地讨好他，想要获得他的认可，我想要变强，只有变强，我才能——杀了他！”崔成一的眼中陡然迸发出滔天的杀气，狰狞的面目，仿佛地狱中淬炼了千年，上来讨债的厉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