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确实不小了, ”段嘉许也不介意她的话,气定神闲道,“那你可怜可怜我?”
桑稚抬头看他,神情正经, 温吞地答:“我考虑一下。”
本就是玩笑话, 段嘉许没太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他捏了捏桑稚的脸,看了眼时间, 问道:“还想去哪?想看电影不?”
思考了几秒, 桑稚摇摇头。
段嘉许耐心道:“那送你回宿舍?”
桑稚还站在原地没动, 嘴唇被围巾遮盖住,一双眼显得圆而大,直直地盯着他。她吸了下鼻子,突然提了个要求:“我想让你背我。”
“走不动了?”段嘉许边说边背过身,蹲下, “上来。”
桑稚趴上去,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下一刻, 段嘉许站了起来, 声音从前边传来, 近在咫尺,带了点怀疑:“真没喝多少?”
“半杯都不到。”除了有点上脸,桑稚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处, 认真地说,“跟喝可乐一样。”
段嘉许:“那下回喝可乐。”
走了一段路。
顺着这个角度,桑稚盯着他半个侧脸,冒出了句:“我是不是很重?”
段嘉许:“没有。”
桑稚有些不满:“那你怎么不说一句, 你怎么这么轻。”
段嘉许顿了下, 笑出声:“是我考虑不周。”
很快, 他顺从地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轻?”
“我今天还算比较重了。”桑稚说,“我身上这个羽绒外套有八十斤。我要是把它脱了,我在你背上就跟空气一样。”
段嘉许忍着笑道:“现在也差不多。”
又走了一段路。
桑稚喊他:“段嘉许。”
“嗯?”
“我今天把我那作品交上去了。”桑稚跟他说着今天的事情,嘀咕着,“就我最近一直在弄的那个比赛,每天都在改画稿,我都改到要吐了。”
段嘉许问:“过了吗?”
“嗯。”桑稚说,“不过结果没那么快出来,应该要等到下学期。”
“那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我想拿奖。我听他们说,这个比赛含金量很高的,颁奖的时候会有好多大企业过来,说不定就被看上了。”桑稚碎碎念,“然后我毕业之后的日子是不是就很明朗了,朝九晚五,月收破万。”
段嘉许:“不打算读研啊?”
“不读吧。”桑稚的语气有些郁闷,“但我觉得我肯定拿不到奖的,厉害的人太多了。我感觉我画的像屎。”
闻言,段嘉许回头看她:“小姑娘说话文明点。”
桑稚抬眼,跟他对上视线。她的眼睛眨了下,往前凑了些,探头去亲他的侧脸。见他一愣,她的嘴角弯起,又亲了一下。
“还会用美人计了啊?”段嘉许眉眼微敛,低笑着问,“我这么背着你,是不是影响你发挥了?”
“有一点。”桑稚这才注意到,已经让他背了好一段时间了,“你累不累?要不我还是下来吧,不用你背了。”
“这才走多久?”段嘉许调侃道,“我也没那么老吧,不至于背你走两步路就没劲。”
听到这话,桑稚沉默了下,很快便解释:“我没觉得你老。”
段嘉许:“是吗?”
“嗯,我都跟你开玩笑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桑稚把脸埋到他脖子处,声音渐渐变轻,重复着,“我没觉得你老。”
听出她的语气有了变化,段嘉许又侧头看向她:“怎么?”
桑稚稍稍抬了眼,盯着他的侧脸,鼻子莫名一酸。
她忽地想到了这段时间,不管她怎么跟黎萍说,那边都保持着一副不明确的态度。想到了在一起的那一天,段嘉许自嘲般地跟她说着:“怕你介意。”
可明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明明一点都没有。
他却要因此而把自己置于一个比正常人都低的位置,也要为此,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如果他知道黎萍的想法,他肯定会很不开心的吧。
桑稚的眼眶渐渐泛红。她用力抿了抿唇,再次低下了头,声音带哽:“我没觉得你老,我是觉得……我太小了。”
段嘉许没反应过来:“什么?”
尽管她并不这么认为。
但所有人,都觉得她还太小了。
觉得她跟段嘉许在一起,只是一时冲动,完全没有考虑过未来;觉得必须得提醒她,让她能看清,这条路可能并不适合她走。
如果她再大一点。
她大学毕业了,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开始经济独立,做任何事情都能只依靠自己。到那个时候,再跟父母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能听进去一些。
是不是就能相信,她其实都有考虑过。
没有太放在心上,只不过因为,她认为那些因素全部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他们的关系没法撼动半分。
从以前就盼着长大,到现在,依然盼着长大。
这七年的距离,像是个,永远追赶不上的东西。
“我为什么是十九岁,”桑稚没忍着,眼泪掉了出来,啪嗒啪嗒往下砸,“我能不能是二十九岁,我不想那么小。”
现在的她,除了努力学习,给未来铺个好一点的路,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感觉到脖子处的湿润,段嘉许皱眉:“怎么了?”
“我二十九岁的时候,应该会挺有钱吧。”桑稚抽抽噎噎地说,“我也不包养你,我就把钱都给你、你……”
“……”段嘉许的脚步停了下,很快又继续往前走,“怎么总要给我钱?”
“那你不就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段嘉许笑道:“我现在过得也不累。”
“你哪里不累。”桑稚的眼睛湿漉漉的,伸手去摸他的脑袋,“你老是要加班,还老是熬夜,黑眼圈那么大个,掉好多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