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开始就是张公公主动向皇帝提起,要带她去金銮殿看审案子的经过。
她因此事在宫里昏厥了过去,整整两三日未曾醒来。
萧奕祈第一个要算账的人,恐怕就是张公公了。
张公公却不在意地摇摇头,“夫人何须这般自责,陛下不过说了奴才的不是罢了,然而这也不是陛下担心夫人,牵挂夫人才会这般动怒。”
“这般想来,奴才被挨说,也是值得的。”
她之前在金銮殿的暗室里,亲自听到了父亲当年被冤枉的真相,无论是先帝、贵妃还是王家,都脱不了干系,他们都是杀害父亲的罪魁祸首。
所以看着王家经历了当年那桩案子,还唯一活着的王老大人时,她何曾不紧张兴奋,心里又情绪万千。
这会儿知晓了这事,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陆矜欢的设想里,她或许会因着此事高兴地大笑,或是痛快的哭上一回,去父亲的坟头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可当下她的心却像是秤砣一般,沉重得紧。
那种达到目的的圆满的激动过后,只剩下对前路的茫然和疑惑。
陆矜欢深深吸了口气,“当初陆家被查抄,我不过才十来岁,还未及笄。”
“父亲曾亲口承诺我说,要在我及笄这一年,送我一份大礼,他却没有等到我及笄的那一天。”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早已过了信之年,肚子里还有了陛下的孩子,也是这一年得知父亲终于能翻案,洗刷他的冤屈,然而我这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无尽的悲凉。”
张公公也像是被陆矜欢的给触动了,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无奈叹息道:“这好人总是活不过恶人,好在这恶人终有恶报。”
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看向陆矜欢,“夫人也说了,你的目的达成了,而陆太医已经去了许多年,如今夫人最应该为自己打算。”
“马上您就要生产了,没几个月了,不能让孩子没有身份啊。”
“奴才深知娘娘经历千帆,自然觉着这宅子一方天地便足矣了,可是您有没有为孩子考虑过呢,他从娘胎里出来,面对的天地就只有这么大,这一辈子就荒废了啊。”
陆矜欢大约是明白的,张公公恐怕也是看出来了她的心意,如今她确实不想进宫陷入尔虞我诈之中。
所以借由这个孩子来说服她、
她忽然将手轻轻地覆上了已经大了不少的小腹上,脑子里满是纠结。
那会儿她没有考虑好,就由着这个孩子从她肚子里生长,只是为了利用,如今目的达成,她又开始想,当初这样做是不是错的。
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认为若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皇帝对她恐怕还是没有这般重要。
她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坎坷,要是差了一步,可能都不会当下这样的情形。
这般想着,陆矜欢平静了心绪,甩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反而去问张公公,“不知张公公认为,妾身接下来应当怎么做?”
张公公却笑了笑,说出来的话,明显有着推却之意,“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奴才怎可给您胡乱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