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到手

犹太人禁止住在主街，所以罗西亚出来之后一直都鬼鬼祟祟，生怕被警察给抓到了。

一路躲躲藏藏，直到进了安全地带，罗西亚才勉强松了口气。之后又不由得苦笑，虽然一直都知道犹太人的生活艰难，却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不过才装了这一会，罗西亚已经被好几个不怀好意的波兰人撞路，畏畏缩缩的走着，还会被路边的小孩拿泥巴打。简直就是过街老鼠。

反正到了西局的时候，罗西亚身上已经满是泥泞，这才发现根本就不需要特意的装扮，只要往波兰人多的地方一站，立刻就能变得狼狈不堪。

现在已经不是申请蓝卡的高峰期，西局门前人也不算多，门口放了几张桌子，有几个德国人在登记，旁边是穿着长大衣巡查的警察，不过不是秘密警察，而是波兰警察。

这些波兰警察实际上比秘密警察更恐怖，对于犹太人来说，遇上秘密警察你会遭到民族上的精神羞辱，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们会给你个痛快。而遇上波兰警察，体会到的完全是施加在个人上的精神羞辱和肉体的折磨，他们受了德国人的压迫，却狐假虎威的把犹太人当做发泄的工具。

罗西亚低着头安静的排在队尾，她前面是一位先生，刚刚被一个警察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这种敏感的时刻，她不敢触其锋芒，真的想转身逃走。

旁边的队伍有几名犹太女士一直在讨论着中午该去哪里找吃的，罗西亚试着靠过去，却发现根本无法融入她们，也找不到可以托付将蓝卡带入隔离区给丽莎的人。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东西申请下来再说。

队伍向前走了一点点，罗西亚赶紧跟过去，才刚迈开步子，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心里一惊，罗西亚抬头看去，脸色刷的一白，是刚才那个波兰警察。

“你，我怀疑你有疾病，不具有申请蓝卡的资格。”警察皱着眉，眼神凶悍的瞪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会把疾病传染给大家的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旁边讨论的几个犹太女人一惊之后露出了恐惧和同情的眼神。

这真是无妄之灾！罗西亚惊讶于这个警察的眼神。身为一个医生，她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疾病吗，而且她周围有那么多瘦的皮包骨头一样的犹太人都没有事，她脸色红润，气色良好，竟然会被怀疑有疾病。

说来也是罗西亚的年纪小，她在现代工作的时间还没有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长，还没有接触过这个社会上必须懂得的人情世故，自然也无法判断出这个警察找上她的目的。

对于这种突发状况，她只是小心的解释：“长官，您，您可以再仔细看一下，我的身体并没有不适，应该没有疾病。”

罗西亚的语气已经足够怯弱和谨慎，却没想到那个警察一下子暴怒起来，直接抓着胳膊把她拽出了队伍，走了两步之后狠狠一甩，力气之大让她直接摔到在地上。周围全是默默观看的犹太人，他们的眼中有不忍，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风头救人。

警察已经从大衣里掏出了手枪，指着罗西亚的头顶，暴怒道：“我说你有病你还敢顶嘴，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吗？”

罗西亚半趴在地上，只觉被摔的地方火辣辣的，脸上也火辣辣的一片。周围人沉默的注视让她更是如遇火烧，心里的情绪除了恐惧，还有难堪，甚至于后者的强度已经盖过了前者。

罗西亚其实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最怕丢脸，何况是在无数人面前丢脸。她遇见过无数次警察，各种警察，包括盖世太保在内也没有过这样强的情绪，莫名其妙的被指责，莫名其妙的被质疑，愤怒难堪已经如同一把火烧上了她的头顶，让她想叫嚣着豁出去，拼了，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姐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想归想，对于一个理科生来说，理智永远还是占上风的。

罗西亚掩在大衣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心里一遍遍的嘱咐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然后她的恐惧之情终于开始回归，艰难的压下那股子冲动，用之前那种怯弱的声音继续辩解：“长官，我并无意冒犯。”

那警察看了她半响，突然低声用波兰语咒骂了一句贱人，晦气。然后犹不解气的踢了罗西亚一脚，转身走了。也没有再纠结她是不是真有病的事。

那警察穿着厚重的皮靴，踢人力道十分大，罗西亚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然后疼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不是懦弱，而是实在太疼了！

罗西亚心里把这个疯子一样的警察咒骂了八百遍，默默的瘸着腿回了队伍。

原本在她身后跟进的犹太人又自动让出了位置，让她插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