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怪她半年不回雍国,把孩子丢给自己。
但他恼她竟然把她自己置于生死绝境。
如果雍军不来,她就死了吗?
又一次,为了魏国人,险些死了!
不想原谅她。
然而不远处的女人,却已经向他奔来。
她跑得很快,裹挟着炙热的风,厚颜无耻地,撞入赵政的怀抱。
带着鲜血的腥咸,带着独特的皂角和竹叶的清香,带着火热的体温,额头贴着他的肩膀,薄肩钻入他的臂膀下,把他抱了个结实。
雍国王后在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抱住她的夫君,抬头笑了。
“陛下,”姜禾柔声道,“谢谢你来救我。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神情感激又狡黠,话说到一半,已经泪水涟涟委屈极了。
好气!
但是又全无办法。
可她那么软,那么暖,又笑又哭的样子又那么勾人。
赵政用蛮力揽起姜禾的腰,带着向上拔高的力,把姜禾几乎带离地面。
然后他低下头,重重吻在她唇上。
在千万人之中,在羽箭擦着头发飞过的战场,在生死攸关的境地,在半年后的重逢之时。
这个吻霸道又绵长。
他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撬开贝齿攻城略地,直到把她吻得几乎窒息,方才狠狠离开。
远处准备瞧赵政笑话的龙阳君扭过头去,揉了揉眼睛。
“别看了,别看了!”
他忍不住呵斥士兵:“不要命了吗?”
那似乎时光停滞般的战场,方才继续陷入冲杀的鼎沸中。
姜禾脸颊红红的,眼睛始终看着赵政。
“陛下不气了?”她问。
赵政闷哼一声。
“臣妾正要让蒙恬去示警,楚国兵马只来了一点点,寿春城外肯定有埋伏。”
“知道他有埋伏,”赵政神情依旧生硬道,“陷马坑,火油。”
姜禾这才想起,芈负刍的身边,有很多朝臣都是雍国养起的蛀虫。有什么事能逃出赵政的眼睛呢?
“厉害啊。”她晃着赵政的身子夸奖,“怪不得在魏国时,陛下就独自给蒙恬下令,绕开臣妾了。”
怎么听着这夸奖是指责呢?
赵政顿时有些心虚。
“那个……咳咳,孤后来……”
“你后来又写了信,我知道。”
姜禾把头埋在赵政怀里问:“可这仗什么时候打完啊,我好想家。”
看来她也不气自己了啊。
想家好,想家就是想自己。
赵政神情松动,把她往外推了推。
“成什么样子?”
姜禾反而把他贴得更紧:“我不在这些日子,陛下有没有纳妃?有没有鬼混,有没有……”
她的啰嗦被赵政又一次的吻打断。
这一次他吻得清浅又温情。
“阿禾回去看看,便知道了。”
而此时,终于传来蒙恬的声音。
“殿下,微臣来迟了——”
然后他的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年轻的将军从马上踉跄跌下,跪在地上道:“陛……陛下!微臣不知陛下到来,微臣……”
后面的话似乎不必说了,因为没人听。
暮色时分,战事才结束。
那些被姜禾引来的楚军,死一半,伤一小半,余下的弃刀投降,任雍军捆绑。
而魏军同样伤亡严重。
姜禾带来的三十万军,到此时,仅剩下二十万了。
雍军的医官很多,他们穿梭在魏军中,送上魏军紧缺的金疮药,帮忙包扎伤口。
“坏了。”姜禾看着几位前来禀报的将领,神情焦虑。
赵政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又要演戏了吗?
果然,姜禾轻轻跺脚道:“魏军今日又是沼泽又是水战,衣服要么破烂要么湿透。但营地被烧,没有衣服战甲更换了。”
赵政看向龙阳君,冷哼一声。
龙阳君同样哼了一声。
姜禾已经走到他们两个中间,问赵政道:“陛下带衣服来了吗?”
她当然不是问赵政的衣服。
谁敢穿他的衣服啊。
她问的是,雍军的战袍,雍军的铠甲。
与子同袍的“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