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内侍道,“那里现在人山人海,奴婢挤不过去。”
什么能挡住公主府的大门呢?
“快去查!”
老太后生气地站起身,恨不得亲自去看看。
挡住公主府大门的,是贺礼。
三尺宽的木匣从地面摞到牌匾处,足足百多个。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人看明白里面装着什么,每一摞木匣前面,都有一箱打开的。
鹌鹑蛋那么大的夜明珠、金丝银线交织的绸缎、各种形制的玉如意、雕刻着繁复纹的小铜鼎。这些是普通百姓即便第一次见,也知道价值连城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看起来不够贵重,却足够用心的。
檀木梳祝新人白头到老;银妆镜贺佳人相守终身;陶碗一对,寓意同食同生;孔雀灯更是昭示着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除了那些摞起来的箱子,还有马车。
九辆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帐帘低垂,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不能拿出来的贵重之物。
但是即便贺礼如此贵重,百姓们还是忍不住摇头。
送贺礼应该从角门进,送到府里头。
哪儿有挡着人家门的道理?
这是谁送的贺礼啊?
“谁的贺礼?”
“到底是谁家的啊?”
听到这些议论,人群中身穿雍国服饰的使臣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不知道告诉他们贺礼被打劫了,有没有人信。
至于打劫贺礼的人,正是如今堵在魏国长公主府门外,抬手拍门的齐国公子姜贲。
因为准备的东西太多,雍国使团到时,眼瞅着已经赶不上婚礼。正想着可以先把贺礼暂存在使馆,姜贲却冒了出来。
“正使大人,有本公子在,定能把贺礼准时送去。”
姜贲脸上着急,动作也快,还未等正使拒绝,便已经吩咐车夫拉走了贺礼。
正使一路跟来,等再见到这些金银珠玉时,它们已经摊在长公主府的门口了。
左右不关自己的事吧?
正使在心中道。
劫走贺礼的是齐国公子,搬到这里堵门的也是齐国公子,至于贺礼是谁家的,不认便罢了。
自己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来看看魏国和齐国的热闹。
正想到此处,便听到姜贲的声音响亮道:“劳烦通禀,就说雍国卫尉军代统领求见。”
雍国正使黑着脸退后一步,几乎要当场掉头逃跑。
真是……大意了。
听到姜贲自报身份,原本要上前赶走他的魏国侍卫也不由得慢了一步。
雍国,还是卫尉军代统领,那便是雍国国君眼前的红人。
这样的人,还是要留几分面子的。
“统领大人若是为送贺礼而来,小的们引您从侧门入,在正殿休息。”
管事的恭敬道。
姜贲摇头道:“谁说这是贺礼?”他指了指身后,整理衣襟和袖口,一本正经,“这是聘礼。”
聘礼……
聘礼,乃婚嫁六礼之一,是男家送入女家的礼物,也称“纳征”。
管事的脸有些红。
雍国这是在挡着他们公主出嫁了?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管事这么想着,果然听到有人开口。
一个年轻男人挤开人群,站到了姜贲面前。
管事连忙退开一步。
太好了,这种时候,就应该是国婿出面。
虽然这国婿比姜贲略矮些,略胖些,略黑些,略难看了些,但胜在名正言顺。
“你就是郡守苏放?”姜贲却抢先一步开口。
这名字在他脑海里已经好几天了,错不了。
“正是在下,”苏放仰头道,“本人便是公主殿下今日的新婚夫君,魏国国婿。”
这哪儿挑的人啊。
姜贲皱了皱眉。
“你做不了魏国国婿了,”他坦白道,“我是来抢亲的。”
“就你?雍国一个代统领,也敢抢亲?”苏放退后数步,抬手道,“护卫何在?把这公主府外逞凶之人,当场格杀!”
正僵立当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护卫立刻精神起来,他们齐步上前又后退半步屈膝,收刀举弓,对准了姜贲。
“倒不知小子你有这个胆!”姜贲抽出长剑,看着藏在护卫身后的苏放,笑了。
这样的,子佩怎么会喜欢?
“住手!”弓弦拉满的声音令人遍体生寒,门内却有人大声阻止了护卫。
这声音姜贲很熟悉。
他立刻老实了。
公主府的大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位女子。
娇小却又挺拔,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明艳,眼似星辰、发如浮云,只是那满脸的怒色,让众人忘记细看她今日精美绝伦的嫁衣,一道道视线,都偷窥着她的面容。
“你闹够了吗?”魏子佩问。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姜贲上前一步,却又似害怕般没有动。
他踌躇了太久,久到过了今日,一切都来不及。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飞扬跋扈。
可是只要在魏子佩面前,他便忐忑谨慎,生怕说错了下面的话。
“魏子佩,”姜贲郑重道,“我来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魏子佩神情微怔没有说话。
她眼中怒色褪去,有沉重的悲伤渐渐浮起。
“你曾说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姜贲道,“但是我想我还是有的。即便我带不来千军万马,但是我自己,也可以为你单枪匹马来战。”
魏子佩眼中含泪,她别过头去,手指攥紧衣裙,声音像是从幽冥之地传来。
空旷,绝望。
“别傻了。”她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