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不中,却震得树枝上雪落纷纷,惹得孩子们笑起来。
陈南星退开几步,衣着靓丽的苏夫人向她走来,挽住她的手臂,一同看着姜贲同孩子们逗趣。
“都十六七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公子公子,”孩子们闹着跳着,“公子打不中打不中!”
姜贲索性捋起衣袖,就要爬到树上去。
苏夫人掩唇笑着,陈南星忍不住开口阻止。
“公子莫要滑下去了。”
“看我摘下来给他们吃。”姜贲解释着,丢掉大氅。
“冻到现在的柿子,多半也不能吃了。更何况秋冬留果于高枝,是为了饲养野鸟。公子给摘下来,野鸟就只能饿着。”陈南星担心姜贲摔下来,急急道。
这番话果然有效,姜贲悻悻然松开树干拿起大氅,道:“罢了罢了!你们拿弹弓耍着玩吧,本公子回屋吃酒。”
孩子们接过姜贲的弹弓,闹着抢着跑开。
陈南星却有些窘迫。
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啊。
虽然姜贲听她的话停下,可自己却并没有因此开心。
“走吧,”苏夫人引着她向前,“也该开席了。今日休沐,姜公子可纵情畅饮。”
席间宾主尽欢,姜贲同苏渝聊起卫尉军里的公事,也谈及眼下征北军的休整。
王翦和蒙恬已经按例留一部分军队驻守赵国,其余则返回咸阳以北。
雍国军队有“耕战”的传统,没有战事时,士兵归家耕种,促进生产。要打仗时,则集结兵力,赶赴前线。
如今国君并未令士兵归家,而是让数十万大军在城外休整,不得不令人猜测接下来的战事。
“王将军在赵国的仗打得相当漂亮,”苏渝忍不住夸赞道,“用反间计除掉李牧,留精锐势如破竹。想来这锐气若能保留,打魏国也很容易。”
姜贲神情沉沉道:“直接打魏国,不怕腹背受敌吗?”
魏国的南边,可是有楚国虎视眈眈呢。
苏渝面露惊讶,旋即笑着夸赞。
“不愧是王后殿下的弟弟,想得倒是很周全嘛。”
姜贲冷哼一声,大口灌酒。
“提起王后殿下,”苏夫人笑着斟酒,开口道,“咱们可都盼着小公子出生呢。公子一出生,就有舅舅陪伴。只是这个舅舅只顾着吃酒,也不给小公子娶个舅母。”
一句话让姜贲神情微怔,陈南星也不由得垂下头。
苏渝连忙道:“她们女人家家的,就是喜欢凑人家结婚生子的热闹。公子别理她们,吃酒,吃酒。”
苏夫人抿唇起身,亲自去厨房一趟。
如今苏渝已不是大统领,他们遣散了很多仆役,许多事需要亲力亲为。
陈南星连忙跟上去帮忙。
苏夫人要亲手做一味小食,陈南星独自提着食屉回来,在窗外听到苏渝在同姜贲说话。
“姜公子如果要娶妻,卑职这里倒有几位人选。”
陈南星的脚步不由得停下。
“师父的人选这么多,倒不怕师母生气。”
他们两个之间的称呼很特别,让人觉得好笑。
“公子不必取笑卑职,这都是内人看公子常常借酒消愁,想出来的主意。说实话,那魏姑娘,毕竟是一国公主。公子与她,缘浅了。”
苏渝的声音憨厚却真诚,让人心里温暖。
陈南星继续听着,双手忍不住攥紧食屉。
“缘分深浅又如何?”姜贲道,“我已经想明白,她走时那么说,只是怕我为难罢了。我喝酒也不是为了忘记她,而是烦得很,也……太闲。”
苏渝忍不住哈哈大笑。
姜贲的脸皮倒是很厚,他也跟着笑笑,笑完了道:“姐姐让我做卫尉军统领,说他日战场上可以徇私留下魏子佩的性命。但是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苟活呢。”
苏渝“嗯嗯”两声,慢慢肃重起来。
“所以,”姜贲道,“本公子想好了。她要是寻死,本公子就陪她一起死;她要是不活,本公子也不活了。哪怕是用性命要挟,本公子也要她好好活着。找个僻静处,跟她过日子。”
“啪”地一声,食屉落在地上,陈南星退后几步,跌跌撞撞转身,向外走去。
她脑海里都是姜贲的话。
——本公子陪她一起死,她要是不活,本公子也不活了……
院子里奔跑的孩童撞倒她,陈南星起身,说不舒服,要回去歇歇。
她走出苏宅,走到冰天雪地中去,整个人如同丢失了魂魄,不知所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