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的确省略掉了什么。
姜贲有些发窘地丢掉毛笔,揉了揉头。
“我娶你……啊,”他寻找着借口,“自然是因为你同我门当户对,又……才貌双全……而且你也到了年纪,不嫁给我,难道嫁给别人吗?”
魏子佩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微微摇头。
她在等他的真心话,不是随意的糊弄。
姜贲立刻急了,他抬手牵住魏子佩的衣袖,承认道:“我娶你,自然是因为心仪于你。”
“那你心仪我什么?”魏子佩穷追不舍。
姜贲第一次跟人倾诉心意,有些笨拙,但足够坦诚道:“心仪你维护兄长时,跟我维护姐姐很像;心仪你拔剑去守边关时,跟我想要保护齐国百姓很像;心仪你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跟你在一起,热闹,不寂寞。”
魏子佩紧抿嘴唇,为了忍住泪水,下唇被牙齿咬破。
鲜血的味道那么腥,那么难闻,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国家,一定要打到处处都是血。
“姜贲,”魏子佩牵动唇角,露出一丝奚落的笑,“你这些心仪,我不稀罕。”
在姜贲惊诧得由红转白的脸色中,魏子佩轻轻从腰间解下佩剑,丢在地上。
那是姜贲的佩剑,是她在齐国时,亲自从他腰间拔下来的。
“啪”的一声宝剑落地的巨响,震碎了姜贲残留的疑惑。
“你的剑,还给你。”她开口道,“齐国路远,我不想远嫁。”
“你……”姜贲有些羞恼地上前一步,扯住了魏子佩的衣袖。
魏子佩也上前,却是从姜贲腰间抽出了她送给他的短刀,一刀割断了衣袖。
刀刃锋利,割破布料的声音,甚至都不太刺耳。
“为什么?”他问。
他离她那么近,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腻的皮肤,和微微颤动的发丝。
“就当你我,”魏子佩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她作为魏国公主的仪态,淡淡道,“从来都不曾见过。”
话未说完她便转身。
深秋的阳光洒在她断裂的衣袖上,也照亮了她脸上淌落的泪水。
魏子佩向外走去,心情沉重,脚步却飞快。
她那片青色的衣袖,就留在姜贲手中。
像一只飞鸟断掉的翅膀。
棋盘上黑白两子正厮杀到紧要之处,李温舟进来禀报过密事,便立在赵政身后,静静伺候。
“你弟弟被拒绝了。”
没想到赵政这样的人,也会幸灾乐祸。
“臣妾的弟弟,”姜禾落子无声,抬头看向赵政道,“难道不是陛下您的……弟弟?”
“如果是孤的弟弟,”赵政含笑道,“又怎么会被拒绝?”
这句话一语双关。
如果姜贲是雍国的公子,魏国急于拉拢,自然不会被拒绝。
如果姜贲是雍国的公子,魏子佩也不会想到未来的难处,主动拒绝。
“吃!”姜禾提掉几颗子,视线离开棋盘,目色中忽然有了一丝忧郁。
“臣妾倒没想到魏姑娘是这样的人,倒是小看了她。”
往日那个活泼咋呼的姑娘,也长大了。
“阿禾你倒是让孤赢一次啊。”赵政微微摇头,轻轻把茶水递给姜禾。
“姜贲是个聪明的,他会想通。”
会想通的吧。
但是想通和放下,却不是一回事。
赵国代州城外。
草木萧疏,林中有将灭未灭的青烟升起。林边窄小的道路旁,站着许多神情狼狈的士兵。
士兵的最前面,一座新碑竖立在尚未长草的坟冢前。
赵国公主赵遇雪踢开一根废弃的箭头,在稍微平整些的墓碑前,重重跪地叩头。
“母后,我与兄长无法为您收殓遗骸,只能立衣冠冢在此拜祭,望您不要生女儿的气。”
“妹妹不要再伤心了,”赵遇雪身后,一个年轻人把她扶起来,肃然道,“待兄长先在代州继承王位,再集结兵力,夺回失去的疆土!”
“兄长自便吧。”赵遇雪叹息着起身,神情冷淡道,“不过我受不了代州的阴冷,要走了。”
“你能走去哪里?”赵国公子撇了撇嘴,“难不成要跑去魏国,求舅父来援吗?母后在时尚且请不到他,更何况母后已经不在了。”
“我不去魏国,”赵遇雪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南边的方向,“我去,咸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