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她掩着口,退开一步。
“熄了!”
赵政立刻起身,一脚踢开燃艾的铜鼎,牵着姜禾的手出去。
“无妨,”清新的空气灌入胸肺,姜禾觉得好了些,“出来就好了。”
“已经咳了两日了。”赵政蹙眉道,“御医熬的药,阿禾你是不是没有吃?”
“本宫……”
姜禾偷偷嘟唇,却无法辩解。
药有三分毒,她担心那些汤药对胎儿有害,这才不吃的。
“走。”赵政牵着她的手往偏殿去,“孤来喂你。”
她太不听话了,他得亲手喂下去,才能放心。
黑色的身影向前,身后跟着明艳的红。
如今已经云开雾散,她的衣服又和很久前一样,像霞光般红中带紫,活泼灵动。
此时齐国使馆中,姜贲正在啃梨。
每颗梨只啃一口,嚼几下,就骂骂咧咧吐掉,神情沮丧。
“这都什么啊?比马饲料都难吃!”
姜贲索性把一筐梨踢倒,亲信张远一面自责一面低头捡起来。
“的确是难吃,这里毕竟不是咱们齐国,买不来阳信鸭梨。但是如果熬秋梨膏,也能熬成。”
“熬成好喝吗?”姜贲摆手道,“姐姐咳嗽好几天了,咸阳城水土不好,还是要喝些她自小喝的秋梨膏,才能好一些。”
张远连连点头,却也无可奈何。
姜贲倒忽然想到一事,接着笑起来。
“本公子想到了!阳信太远,阳信的梨树倒有一棵在洛阳。本公子快去快回,明日此时,咱们就能熬上。”
“洛阳?”张远神情惊讶。
当然是洛阳。魏忌那小子虽然烦人,倒的确种活了一棵阳信的梨树。
姜贲说着便起身去拿披风,竟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公子,洛阳哪里的树?人家不给可怎么办?”
“不给就抢。”姜贲道,“本公子多带些人。”
“抢什么?”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魏国公主魏子佩大步走进来,看着姜贲,顽皮地笑。
“不敢劳动公子大驾去抢,本公主给你送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精壮汉子,闻言把手里提着的竹篓打开,从里面拿出三个陶罐,放在几案上。
动作轻微,唯恐磕碰。
“梨。”
魏子佩笑得明媚。
“骗人!”姜贲道,“梨那么大,这罐子口这么小,怎么进去的?”
魏子佩笑得更大声,像风中的铃铛。
姜贲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去掀盖子。但盖子被白蜡封着,他闻了闻味道,笑起来。
是秋梨膏。
没想到直接送来了梨膏。
“是你们洛阳的梨做的?”
“兄长亲自做的。用蜡封口,一为保鲜,二为提防被人投毒。一路都有亲信带着,到我手里,也是盯着送来。你若不嫌弃,就给公主殿下送去吧。”
魏子佩说到最后,神情拘谨了些,声音也慢下来。
亲自做了礼物,珍而重之送来,却又怕别人不肯收。
她的兄长,何曾如此卑微过?
但是因为那人是姜禾,也是值得的吧。
这些日子她在咸阳亲眼见识了姜禾的为人,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嫌弃不嫌弃的,姐姐说了才算。”
姜贲立刻抱起陶罐,临出门时,忽然转身对魏子佩道:“替我谢谢他。”
魏子佩抿唇浅笑,轻轻点头。
他们之间,恐怕已无需说谢吧。
只要她肯用,就是最大的谢意。
这些日子,赵政分外忙。
前阵子虽有姜禾代为处理政事,但如今他醒了,还需要再次过目,好知道那些事都是如何决断,思虑下一步的举措。
夜色深沉时,赵政才回到止阳宫。
迈入殿门,他闻到甜香的鸭梨气息。
姜禾正坐在几案前看书,她身边放着一个被掀开封口的陶罐。采菱正把陶罐里的什么东西舀出来,兑入热水在碗中搅拌。
“是秋梨膏吗?”赵政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犹豫,还是开口问道。
“是。”姜禾抬头道,“陛下还没有吃吧?采菱,你去传菜吧。”
采菱应声起身,小心退下。
赵政走快几步,在姜禾身边跪坐下来,拿起小勺,搅动秋梨汤。
“这是……”他的眼中有一丝阴霾,淡淡道,“洛阳那边送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