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姜贲的声音。
他已经在外面踱步很久。
虽然知道他是守着丸药,但陈南星总忍不住幻想,他是在守着自己。
她能感觉到姜贲的急躁。
虽然陈南星不知道病的人是谁,但她知道,肯定事关重大。
“好了,”她含笑道,“公子要亲自送去吗?”
“是。”姜贲点头,“姐姐等着用。”
陈南星微微垂头。
可她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条件。
以后吧,如果药丸有用,他们会说到做到的。
大雨中,姜贲接过药丸,撑开棕色的油布伞,走入雨中。
哨声穿过雨幕,在雍国都城散开。
从姜贲所在的齐国使馆,十丈一个岗哨,把消息传入距离此处仅隔了几条街道的楚国使馆。
“药成了!”
韦南絮猛然起身,右腿的疼痛让她汗如雨下,可她却像是对疼痛已经失去了感知,挥手命令前来回禀的人。
“按照原计划,快!”
他们等待陈南星做好药,已经很久。
做药的进度宫中已有耳闻,御医们也差不多都知道,这两日就能做好。
姜禾得到解药,去仿制,赵政病重失去判断力,一切的进展和韦南絮规划的一模一样。
韦南絮已经从先前叛变的郎中令军那里得到进出宫禁的腰牌,也已经教会小羌到达止阳宫的路径,更教她学习姜禾的腔调、声音,势必同姜禾一般无二。
接下来他们要把姜禾骗出王宫,让小羌回去。
可是如果让姜贲把药送到,计划就会完全受阻。
但是好在,他们有阻止姜贲的办法。
“让开!”
雨幕中,马车中的姜贲对着前面挥手:“吾乃齐国公子姜贲,要前往王宫面见公主殿下。”
“恐怕公子不能去了,”大雨淋湿了街道上军官的衣服,让他们的甲胄更加明亮,为首一人手中刀剑直指姜贲道,“公子被疑泄露雍国机密给魏国公主魏子佩,如今魏子佩已经返回洛阳,陛下有令,命我等把你拿下!”
“血口喷人!”姜贲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是郎中令军还是中尉军?你们的上官是谁?为何不报家门?”
然而对方没有解释。
为首的人不等姜贲再说话,便高声叫道:“贼人拒捕,格杀勿论!”
原本因为大雨行人寥寥的街道,瞬间更加空旷。
姜贲迅速缩回头,就在这一刻,数根劲弩刺来,穿透马车,没入车厢尺余长。
“姐姐……”姜贲向后躺倒握住刀剑,屏息一刻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如果他们是雍国的兵马,绝不会在姐姐安好时对自己施此毒手。
而如果雍国的国都藏了这么多敌国的兵马,说明姐姐已经很危险了。
姜贲紧贴车底,直到马车被四面而来的弩箭穿透如同刺猬,直到雨水从破损的厢板兜头落下。
他一动不动,静静蛰伏。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雍国为质彷徨无措的少年。
他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军,同姐姐谈过兵法的男人。
他等着,等到有一人掀开车帘查看他是否已死,便迅速起身,一刀抹过对方的脖子。
血液喷溅开,姜贲在雨幕中数了数对方的人。
一……五……十……二十……
一人对数十人,有胜算吗?
姐姐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他如今,是该“少则逃、不若则避”吗?
不,他得去雍国王宫。
去看看姐姐怎么样了。
要死,他们姐弟也得死在一处。
齐国的男儿,没有不战而逃的孬种。
姜贲站在雨中,像一柄刺入地底,不倒的钢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