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里甚至放了一个小凳子,供她坐着休憩。
姜禾的手轻轻按在小腹处,微微闭眼。
她实在想象不到里面的小东西长什么样子。
月事已经推迟了二十来天,姜禾原本便有些怀疑。昨日尝了一口姜贲的点心,忍不住想要呕吐时,她才有些确定。
在进宫路上寻了位医者看了,果然便是。
这或许也是她最近喜欢酸的,嗜睡,和头脑有些混沌的原因。
她还没有想过要如何做母亲,也来不及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她心里想的事情只有一件:这孩子需要一位父亲,赵政不能死。
但是就如赵政所说,芈氏不可信,解药不能从她那里拿。
那便要想别的办法,说起来,交给姜贲的事,不知道他办得怎么样了。
姜禾用过早膳,便从宫中离开。
一路上护卫她的郎中令军比平时多出一倍,简直比国君出行的动静还要大。
赵政唯恐她腹中孩儿有失,显然忘记了,这种行为等同僭越。
或许他没有忘,只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屑大臣的谏议。
姜禾不得不专门把苏渝叫来,让他重新安排。
苏渝应诺后又道:“还有一事,陛下昨夜已经去过楚国使馆,亲自拿回解药。”
姜禾心中吃了一惊,把马车的车帘掀起,问道:“什么?”
原来在自己睡着时,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苏渝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
“蛊虫吗?”
姜禾眉心紧蹙,心中慌乱得如同战马奔过。
她曾经跟随父亲出使楚国,在路上见过被蛊虫控制以至于疯癫的人。其状可怖,令人终生难忘。
“苏将军,”姜禾想了想,手指放开车帘道,“本宫要去看看那解药。”
“姐姐你来得正好。”
齐国使馆里,亲自把姜禾迎进门的姜贲,脸上笑开了。
“我正准备带个人去见姐姐,如果没有姐姐的允许,我是不敢用她的。”
“谁?”
姜禾接过姜贲手中的酸梅汤,问道。
“陈南星,一个时辰前刚到。”
陈南星,陈经石最小的女儿,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辨识草药,在齐国御医院学习了一年医理。
姜贲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姑娘从前殿走出来,见到姜禾,远远跪下施礼。
姜禾放下酸梅汤,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苗条举止端庄,仪静体闲、模样上乘,一双眼睛静若潭水,藏着心事。
“陈氏南星,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庇护家人之恩,谢殿下允准进学之恩。”
陈经石事败自尽后,姜禾非但没有诛杀陈氏亲族,还护送他们离开雍国回到故土,更是委托姜贲亲自照顾,甚至还让他们住进自己家,陈南星这才能入御医院,学习医理。
她们陈家虽然是别人看不起的药草贩子,却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陈南星规规矩矩叩头,即便跪在灰尘四起的青石砖上,也触及地面,神情郑重。
三个头磕完,她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一块拳头大的污渍。
姜禾示意陈南星起身,缓缓走近,从衣袖中掏出一块丝帕,递到她手里。
“听说令尊曾在渤海购得不少药方,你那里还有一些。”
那些药方很可能便是扁鹊的师父,长桑君留下的。
陈南星未等姜禾说完,便从衣袖中取出厚厚的布帛。那些布帛叠在一起,每一片上,都有一个方剂。
“当初爹爹怕这些药方丢了,一直藏在奴家的闺房。奴家自识字起,便学着背诵药方。如今就算卖出去的,也都默写在这里。请殿下您过目。”
“好。”姜禾没有推辞,把药方拿在手里,又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陈南星默然一刻,神情有些犹豫,终于还是道:“我想杀了韦南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