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忌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她喝醉了,醉得以为现在还是在从洛阳逃回临淄的路上。
以为她只有他可以信任,可以依赖。
“小禾,”魏忌坚持要询问那个问题,“如果魏国灭亡,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魏国灭亡关你什么事?”姜禾忽然站起身,指着她新买的宅院道,“姜禾只要有片瓦可以遮身,就会给你留个住处。”
魏忌跟着她起身,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你不要死!”姜禾忽然哭起来,眼泪从他脸上滑落,她摇摇晃晃走过来,按住魏忌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死?你死了,我会难过很久。你为魏国百姓辛苦操劳,大可以也为雍国,为天下操劳。别死,谁让你死了,我就杀了他。”
姜禾的身体向前倒去,魏忌适时接住她。
与此同时,惊呼声从抄手游廊的另一边传来。
魏忌看到小丫头采菱惊骇的脸。
“公子。”她慌慌张张跑过来,却又似乎看到了别的谁,惶恐跪下道,“陛下。”
数丈远的地方,赵政刚刚穿过垂门,走到一棵枣树下。
中秋时节的枣树已经结了枣,颗颗饱满垂坠。
赵政站在树下,阴寒的视线穿过月光,落在魏忌脸上。
“魏公子。”他沉声道。
“雍王陛下。”魏忌点头。
“安国公主醉了。”
赵政走过来,看到姜禾的额头贴着魏忌的胸膛,眼睛紧紧闭着,手却揉着心口。
“松手。”赵政扶着姜禾的肩,对魏忌道。
“你要怎样?”魏忌直视他的眼睛,似乎生怕怀中的女子被赵政撕裂。
“她要吐了。”赵政话音刚落,便见姜禾的头猛然向前,刚刚被她喝下去不久的酒水,吐了一地。
因为赵政这句话,魏忌躲闪得很快。
但甜辣中带着一些酸涩的呕吐物还是溅到了他雪白的锦衣上。
姜禾咳嗽着,赵政已经掏出手帕为她擦干净嘴角,接着拦腰抱起。
魏忌看到赵政墨色深衣的下摆上,挂着许多湿漉漉的东西。可赵政却似乎没有看到那些污秽,抱着姜禾向卧房的方向走去。
魏忌怔在原地,见采菱小跑着跟过去,赵政的声音清冷地传来。
“换把门锁。”
“诺。”
“换一批护卫。”
“诺。”
“宅子里还有多少酒,全部摔出去。”
采菱犹豫一瞬,还是回答道:“诺。”
此时姜禾似乎清醒了些,她支支吾吾道:“本宫要去买东西。你是谁?本宫买了……”
他们的声音很快消失不见了,突然出现的护卫带着警惕和排斥,向魏忌靠拢过来。
魏忌没有再停留。
他走出去,翻身上马。
雍国宵禁,他要找个驿站住下,明日一早出城回魏国去。
她的确过得很好。
他也的确对她很好。
而且她说,若有人杀了自己,她会杀了那个人。
只此一句,也便够了。
往后年年岁岁,他们各自为主,做彼此认为正确的事,护住彼此心中重要的人。
生而为人,一世奔忙。
姜禾醒来时觉得头有些疼,口也渴。
她翻了个身,膝盖竟然顶住一处略坚硬的东西。
大惊间姜禾猛然起身,在微弱的烛光下,看到赵政微蹙眉头躺在床上。
似乎刚刚她的撞击令他有苦难言。
“你怎么来了?”她注意到自己只穿着亵衣,头发披散。
姜禾连忙把自己遮挡严实,起身唤人送水过来。
“孤若不来,你恐怕要醉得把咸阳城买下,”赵政道,“又或者,买来一堆美艳男子,就在孤的眼皮底下做女帝了。”
姜禾哈哈笑了。
“我又买了什么?得益于陛下的恩宠,昨日收了许多礼金,不完的。”
自己的心意被人知道,赵政的神情也有几分缓和。
采菱送来温水,姜禾慢慢饮下。
他看着她,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怎么都觉得好看。
“阿禾,”赵政忽然道,“你跟孤走,住宫里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