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让你的主子出来!”
“我主子?”小丫头大惊失色,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道,“我的主子可是安国公主殿下,你们是谁派来的?竟然要拿我的主子吗?”
郎中令军一头雾水,只得靠近几步,打量面前的丫头。
小丫头采菱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印鉴丢过去。
齐国王族印鉴,方方正正,刻着安国公主的大名。
“麻烦回去呈报国君陛下,”采菱收敛玩闹的神情,屈膝施礼道,“陈经石是齐国人,不受雍国连坐律法约束。他的家人已经被公主一路押送回齐国受审,其余的事,公主自会禀报陛下。”
郎中令军日常驻守王宫,自然见识过赵政同姜禾的如胶似漆。
既然采菱这么说,他们也不敢违抗,连忙收好印玺,对采菱点头。
只是到底觉得不放心,首领忍不住靠近采菱,低声问道:“押回齐国受审,是不是就是说,一进齐国边境,就放了?这不是押送,这是千里护送吧?”
采菱白了他一眼,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奴婢只知道,听主子的话,就是咱们这些人的本分了。”
郎中令军首领被说得有些脸红,挥手走了。
“跑了?”
赵政没有抬头,声音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情绪,却惊得郎中令军忐忑不安,连忙把采菱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达。
赵政抬起头,唇角分明带着一点点笑意。
“被她抢了先。”他开口道,“下去吧。”
好在她没有拦着陈经石自尽,已经比以前好了些。
郎中令军如蒙大赦,把印玺放下,小心翼翼退出去。
赵政在竹简上写了几笔字,终于忍不住放下笔,目光落在印玺上。
这印玺还是去年这个时候,姜贲送给她的。
她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能量,总是唤醒陌生人心中的善意,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帮助她。
赵政苦笑着摇摇头。
斩草务净,杀掉他们,自己只需要去一封信给姜贲就好。
阿禾,还是太单纯。
他要教她狠辣,让她变得可怕。这样等他两年后离去,齐国公主姜禾,才能在雍国站稳脚跟,杀伐决断。
再过几日就是天岩山下的祭典了。
到时候再把印玺还给她。
赵政把印玺揣入衣袖,微微笑着起身,向止阳宫的方向走去。
桂飘香,他时不时停下咳嗽一声,心情很好。
祭典如期举行。
洞穿天岩山东西两面的岩洞已经被挖开,上游百里远的水闸处,等待开闸的士兵盯紧日晷。
只要时间到,他们就可以打开闸门,让泾水东流穿过天岩山,汇入洛水。
数百年来,从西到东的关中平原,将第一次不必担心干旱。这里的百姓可以吃上清澈的河水,两岸的庄稼将被滋养。
然后不久之后,雍国将会拥有丰足的粮食用来攻城略地。
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天岩山下,旌旗飘扬,人头攒动。
最后面是数十万修渠民壮和士兵,再前面一点是居住在韩渠附近的百姓,而靠近祭坛的方向,是雍国数百大臣。他们跪倒簇拥的,是祭坛上的国君赵政,以及太后姬蛮。
马、牛、羊、鸡、犬、豕,六牲畜高高摆在祭台上。
赵政手持香烛向上天求告,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姜禾并没有在祭台上。
按照规矩,她是齐国的人,没有资格在祭台上叩拜先祖。
所以她在营帐中。
这几天来,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陈经石自尽前说她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是什么故事呢?
小的时候每逢父亲出使后回来,陈经石都要到家里坐上一坐。
姜禾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她听过的故事,都是父亲融会贯通,用来让她记忆兵法的故事。
那么她讲给陈经石的,很可能便是那样的故事。
远处鼓声阵阵,一声一声犹如击打着姜禾的心。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她扭伤了脚只能待在家里,陈经石来看她,她似乎把正在读的故事,读给他听过。
是什么,是什么?
那是一个夏天。
那时候她觉得很热,不停地扇着扇子。
陈经石笑,说可惜姜大人的官职不够高,宫里不会赏冰过来。
那故事,是——
一道闪电般的亮光闪过姜禾脑海,她双手发抖忍不住提起衣裙。
身体像是一把被连环弩弓射出的箭,冲出了营帐。
那故事是连环计,是连环计!
她中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