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说过,七国之间联姻已有五百年,各个都只为利益,他也为利益。
赵政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样。
当初和齐国联姻时,他连姜玉衡的画像都没有看过,就允诺了婚事。
对他来说,只是要娶一个齐国的公主。对方长得怎么样,性情怎么样,根本不在考量的范围。
大不了娶进门高高挂起。雍国王宫很大,他有把握让讨厌的人永远见不到自己。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知道了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那个女人永远窝在自己怀里,换做谁,都不想要。
或许是因为他太缺少真挚的感情,缺少能让他信任的爱意。
也或许是因为,她和他太像,像得仿佛是另一半丢失的魂魄。
赵政等着姜禾的回答。
等她说不要别人,我来给你生。
或者说能不能等等我。
但姜禾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好。”
赵政的心坠落下去,但他的唇角却勉强保留笑意,开口唤道:“苏渝,送公主回去。”
酷暑过后便是立秋,预计再有半个月,韩渠就能完工了。
原本推算需要十年的工期,因为墨者的到来和雍国上下大规模的投入,竟然提前完工了九年。
这样的事,说成是神佑神迹也不为过。
这是值得举国欢庆的大事。
有一位太后信任的朝臣,向她提议说应该在渠水通畅之日于天岩山携宗室朝臣拜祭上天,祈求渠水通畅,雍国风调雨顺。
太后因为许久没有出过宫门,也没有接近其他朝臣的机会,便欣然允诺。
赵政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朝臣说得多了,他便说既然是这样,那便让母后安排这件事吧。
太后大喜过望,一面借机笼络朝臣,一面在天岩山旁边搭设祭坛。
太后和陛下驾临,当然是一件大事。
苏渝提前数日便筛查过一遍修渠民壮和兵丁的身份,确认没有混入奸细。
那些因为族里犯了罪,身负“徒”刑在此劳作的,也远远安排到洛水那边,避免接触到国君。
此处距离国都遥远,祭典后当然需要饮食。
苏渝从京都带来食物和水,从御厨和京都各大酒肆饭庄里抽出一部分人手负责烧菜。因为宗郡不在,所有饮食都需要他安排内侍试毒。
苏渝忙得够呛,忍不住询问姜禾,宗郡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姜禾对他点头,神情含笑,眼底却藏着悲伤,淡淡道,“也就半个多月吧。”
她手里捏着宗郡写给她的信。
信是用最快的速度送来的。
五十里便换人换马,昼夜不歇,故而比宗郡快了很多。
“苏统领,”苏渝离开时,姜禾对他说,“劳烦你把陈经石大人喊过来,我有事情安排。”
因为人手不够,陈经石也被苏渝派了活干,让他负责祭典上的酒水。
国君、太后以及朝中大臣都要喝的酒水。
“见过信的内容吗?”
与此同时,京都雍国王宫里,赵政问道。
那郎中令军点头道:“宗郡很谨慎,一路都是他事先安排的人接力送到韩渠。卑职好不容易说动其中一个驿者看一眼,确认是查了陈经石,确认陈经石不可信。”
赵政不需要知道信里具体的内容,只需要知道他是否可信,便够了。
“他的家人都在吧?”
“在。”郎中令军点头道,“看起来很本分。”
无论他们是否本分,也留不得了。
赵政眼露寒光向外看去,那郎中令军立刻会意道:“卑职去做。”
郎中令军退下,赵政起身走到殿门口。
秋天到了,雍宫的桂开了。
去年的秋天,姜禾离他而去。
好在今年她在。
只是希望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决定生气。
她是太过心软的人,狠不下心,便会给别人留下机会。
他就不一样了。
该杀的人,该斩的草,片甲不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