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空空荡荡。
一个茶杯放在几案上,旁边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
赵政抬手倒了一杯,看到水质浑浊发黄,眉头紧皱。
一旁的宗郡立刻道:“这水没有毒,陛下放心。”
“这是九嵕山的水吗?”赵政问。
宗郡摇头,脸上有些不忍:“殿下不喝九嵕山的水了,她和奴婢们一样,喝这里的水。”
赵政猛然转身,掀开营帐向远处看去。
天岩山高高耸立,极目看去,有劳作的人影肩挑手拎,繁忙异常。
赵政在天岩山下看到一辆马车。
马车破旧,看起来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车旁站着一个护卫,见是赵政到了,作势要跪地施礼,被赵政挥手屏退。
马车后面传来两个声音。
一个活泼嬉闹,一个沉静淡然。
“婢子可真不容易,”小丫头采菱抱怨道,“先去了都城,又听说公主殿下来了韩渠,便连忙跑到这里。”
“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姜禾问道,“本宫差人去寻你,没有找到。”
采菱脸颊红红的,道了声歉:“都怪婢子事儿多,拐了趟弯,把咱们洛阳的宅院搬空了。”
她说着拍了拍马车车厢,一脸得意。
姜禾便笑了。
“带我的银梳子了吗?”
“当然!”采菱又重重拍了一下,拍得车厢掉落一层黄土。
她弯腰拿出一个包袱。
“公主走后姜公子醒了,让内侍捎来这个,说是送给公主的礼物。”
包袱很轻,姜禾小心打开,见一块七色锦包着什么圆圆的东西。
“黑珍珠!”采菱惊叫起来,“奴婢还是第一次见。”
姜贲的信就写在七色锦上,字迹歪歪扭扭,可见身体并未完全恢复。
姜禾轻声读了出来:“吾姐安国公主亲启,弟十二岁时,听闻海中有珠色玄,天下无人能得。弟舍生寻觅,终得一颗。今诚心以赠,望姐不弃,随身携带,终成无人能成之事。切切。另,若恰逢五月初六,恭贺生辰吉乐。”
“五月初六?”
采菱原地跳起来。
“殿下的生辰是五月初六吗?不正是今日嘛!婢子好巧不巧今日回来了!姜公子莫非未卜先知吗?”
姜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远处赵政停下脚步,神情怔怔。
五月初六吗?
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生辰。
姜贲知道,显然是因为曾经拿着她的庚帖,去魏国同魏忌合婚的缘故。
姜贲送天下仅此一颗的玄色珍珠,祝姜禾成就无人成就过的事。
他呢?送什么?
那小丫头仍然在喋喋不休。
“这个,这个是魏公子送的礼物,看来也是生辰贺礼。”
采菱取出红色的木匣,送到姜禾怀里打开。
木匣中没有信,只放着一架小巧的袖弩。
弩弓制作精巧,像是韩国的手艺。
“魏公子是要殿下保护自己。”采菱道。
“收起来吧。”
姜禾点头,手心握着那颗珍珠,轻轻叹息。
她想起八角楼上魏忌那个突兀的吻,想起他的气息,他难过的神情。
“公主殿下,您再看看别的——”
采菱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捂住了嘴。
“陛下。”她施礼道。
赵政没有说话,然而采菱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
她麻溜跑走,想要把马车拉走,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空荡荡的山脚下,赵政和姜禾相对而立。
一个月前他们吵了一架,还没有和好。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在这里没有亲人好友,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陛下。”姜禾屈膝施礼,神情端庄疏远。
赵政就受不了她这个样子。
“唤孤的名字。”他命令道。
姜禾抬头看他,蹙眉道:“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宫要去做事了。”
“你为什么不喝孤送来的水?”赵政道。
“你为什么要收魏忌的礼物?”他接着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生辰?”他渐渐有些不讲道理。
姜禾抬脚就走,被赵政拦腰抱起,丢进了马车中。
“完蛋!”
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的采菱捶胸顿足。
早知道该把马车拉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