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宫中自然有解醉殁之毒的解药,但太医却对遍布四肢百骸的残毒束手无策。
楚国药草多,大夫擅制毒解毒,且懂得以毒攻毒。
这里,是研制解药的好地方。
医者看着被下人抬进大厅的病患,顿时慌了。
解毒之事最要紧是不能耽误,他们今日一早就来了,韦南絮却又先进宫,回来后才把病人抬出来,显然已耽搁了时间。
中毒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面容枯黄,眼角乌青,痛苦地趴在竹床上,已经只剩下半口气。
医者过去诊脉查体,先确认毒药的药性,再用银针拔毒,最后才熬制解药。
只是解药还未熬出来,那中毒的小姑娘已经挺不下去。
她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双眼翻白,口中唤着“阿娘”,便心脉俱断毒发丧命。
参与救治的医者无不神情悲切。
“老夫技不如人……”
“请姑娘节哀……”
“这是诊费,老夫不能收……”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抬袖拭泪,也有人上前为死去的小姑娘盖上薄被。
但是韦南絮却神情如常。
她轻轻拍了拍手,侧门打开,仆人推进来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三十来岁,抬眼见竹床上死去的小姑娘,顿时神情癫狂崩溃,大哭着靠近,抱住小姑娘埋下头。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对韦南絮怒目而视,“奴婢带女儿在大街上卖身葬夫,进得你这韦府做事。她还是个小孩子,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戒?”
“没什么,”韦南絮道,“不过是试毒而已。”
女人放下女儿,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才刚走了两步,便双膝发软跌倒在地。
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张开,里面有白色的唾液流出来。
“好了,”韦南絮看着面面相觑神情愤怒的医者道,“这个,也可以救了。”
“怎么能这样?”
“原来是你下的毒?又让我等来救?”
“真是蛇蝎心肠!吾要去敲登闻鼓面圣死谏!”
医者们群情激愤,不少人拂袖而去,踏过门栏。
正在此时,数十护卫冲进厅中,把医者团团围住。
“这个死了,还有新的。什么时候你们试出解毒的法子,再找出解残毒的法子,本姑娘自会放你们离开。”
韦南絮抬脚离开,她的声音像是地府里索命的鬼。
赵哥哥,你等着。
她心里道,等我为你做出解药。到那时,我要你做什么,你会违抗吗?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活着的诱惑有多么大。
由水路改陆路,路上与送完粮草的宗郡会合,再往韩渠去。
一路上关于雍国的现状,和治国理政的要义,赵政与姜禾谈了很多。
虽然有许多地方观点不同,却也在彼此的交流中获益匪浅。
他们都是曾在七国间行走的人,赵政是去做质子,姜禾是陪同父亲出使。
关于各国的风土人情和市容政貌,他们也能说上不少。
先前几天还好,可最后一天,宗郡突然听到马车中由议论到争吵的声音。
他走近,看到一卷竹简摔出来,重重落地。
宗郡紧张地凑过去,生怕这两位主子刚见面就伤了感情,却忽然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
像是称赞别人时的咂嘴,又像是鱼尾甩动在水流中,更有密集的呼吸声,和时不时碰撞在马车车厢的剑拔弩张。
这是……
“过来,让孤抱着。”
贴近车帘的宗郡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被惊吓得汗毛倒竖浑身颤抖无法挪步。又恍然想到陛下是对姜禾说的,不是对他说的,才汗流浃背燥热难堪崩溃又激动地站稳了身子。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有一种千里跋涉终于功德圆满的兴奋。
可是旋转一圈并不能让他平静下来,于是宗郡向前跑去。
跑啊跑,跑得比大驾卤簿的队伍还要靠前,跑得看到雍国土地上,亲自接迎出来的凤驾。
他忽然觉得不太对。
怎么……
作为在宫中服侍过许多年的内侍,宗郡看得出来,来亲自迎接的,是雍国的太后,姬蛮。
宗郡猛然转身看向后面赵政和姜禾乘坐的马车。
你们,抓紧时间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