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他的保护毫不迟疑。
“啪”地一声,姜贲手中的刀断开。他转过身,护住了姜禾。
血液喷溅的视野里,姜禾看到她的护卫翻墙而入弩弓齐发,而姜贲重重的身子落在她背上,沉得险些把她压塌。
“贞吉!”
姜禾小心趴在地上转过身,把姜贲拥进怀中。
姜贲的后背被利斧破开,而身边又有刀光剑影刺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姜禾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觉得最威风的人是大将军,要学骑马打仗。
后来父亲说,骑马打仗做的事情有限,最厉害的人,能三言两句保住国门不倒。
她也这么想,所以她跟着父亲,从辨认黑白棋子开始,学习兵法。
可现在若让姜禾重新选择,她愿意去学武艺。起码这个时候,她不必用自己的身子,去护住一个少年不死。
齐国的公子姜贲,还不满十五岁。
他虽然胖乎乎且壮实,个子高,总是憨厚地笑,但他其实,还很小。
姜禾听到宗郡的怒吼,听到护卫斩杀刺客的声音,也听到一把刀落向她脖颈的声音。
她没有抬手阻挡,而是俯身护住了姜贲。
生死有命,若她的性命在今日陨落,那么她努力的一切,都不会有了。
在最后一刻,冲出前厅的宗郡抱住了刺客的肚子,同刺客摔打着倒地。
护卫的大刀斩落刺客的头颅,院内被鲜血铺满。
宫中忙成一团。
国君震怒,太后哭到晕厥,姜贲不是王后亲生,但王后也守了一整夜。
虽然御医缝合了姜贲的伤口,但他很快开始起热。
御医说,若热不退,人便救不活了。
姜禾就坐在宫中姜贲的病床前,没有走。
他已经不会主动吞咽,宫婢抱着他的头把药灌进去,那些药并未入喉,顺着唇角流下来。
第二日,姜贲醒了,但高烧仍未退去,且伤口开始溃烂。
御医看了后怀疑是回光返照,不敢说什么,便又退下去。
“贞吉。”
姜禾唤他的名字,看着他就连床帐边缘都坠着齐国的刀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打他时骂他的话,忍不住落泪。
“姐姐,”姜贲应声,他勉强睁开眼看一眼姜禾,便又无力地闭上眼道,“你走吧。”
“我等着你好。”姜禾道。
“姐姐,一开始,我只是利用你罢了。”
姜贲虽然闭着眼,肿胀的嘴唇却张着,慢慢说出心里话:“赵政喜欢你,我就巴结着你,对你好。我那时只想活下去,回齐国。后来我太贪心了,我还想让齐国的百姓都活下去。一定是他们知道了咱们想变法,才来杀你。姐姐,你走吧,离开齐国。”
姜禾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下,她摇着头,握住姜贲的手不说话。
姜贲睁开眼道:“姐姐,我若活下去,这里有我。我若死了,外面有你。你我都是太公望姜尚之后,我不成器,姐姐你……”
“不要说了。”姜禾吸了吸鼻子顺手端起桌案上的药碗,“趁你醒着,吃药。”
她把药汤喂入姜贲嘴里,这次姜贲没有吐出来。
能吃药,就是好的。
衣不解带照顾了姜贲三日,待第四天早晨,他终于退下一点热。
第七日,姜贲醒来,可以进食米汤。
姜禾放下心,准备回一趟家,看看家里怎么样了,宗郡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查出刺客的来处。
可她的马车刚走进巷子里,便见到四周严阵以待的宫中禁卫军。
马车在院门前停下,她抬脚走进院子。
院子里那棵桃开了,桃下站着一个女人。
“又见你了,”齐国王后转过身,看着姜禾,目光中杀气弥漫,“本宫想来问问你,本宫的女儿玉衡,是怎么死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