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燕国、韩国、齐国,只要谁是赵政的敌人,我就到那里去。我知道他中了什么毒,知道他的弱点,知道大雍最容易攻破的城池是哪个,知道赵政身边哪个人可以收买。我知道的事,价值万金。”
芈负刍咽了一口口水。
“姑娘不必长途跋涉北上了,”他若有所思笑着道,“楚国的大门,为你敞开。”
护送姜安卿棺椁的马车驶出卜寨,姜贲同赵政告别。
他絮絮叨叨地套着近乎,再三邀请赵政到齐国去。
赵政没有打断他,等姜贲说完了,才开口道:“照顾好你姐姐。”
“那是自然。”
姜贲笑着钻入马车,转头看到姜禾马车四周卫护的雍国士兵,吐了吐舌头。
“派了这么多人保护,哪儿给我照顾的机会了啊?”
这话正好被从马车外经过的宗郡听到。
他停在车帘前,恭声道:“这些人能对抗的只有明枪,那些难防的暗箭,还请公子帮忙抵挡。”
姜贲掀起车帘笑了。
“死了一次果然不一样了,你若是回回自尽都能长脑子,本公子就请你做军师。”
宗郡并未因为他的玩笑羞愧,他面容肃然轻声回答道:“那可不成,奴婢是公主的人了。”
这次的的确确是姜禾的人了。
不再是赵政用来探查姜禾消息的奸细。
姜贲“啧啧”几声放下车帘,招呼车夫赶车,一面抱怨道:“都稀罕她,都是她的人,罢了罢了,左右我也稀罕她,我也是她的人……”
绕口令般,声音渐渐远去了。
随身的衣物不多,小丫头采菱抱着整理好的包袱快步出去了,姜禾缓缓从卜寨走出来,站在赵政身边。
雪后的道路有一层碎冰,先前离开的马车碾碎了冰雪,此时一地泥泞。
“姜禾。”赵政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看着绵延向前的军队和车马,轻声唤了唤她的名字。
“嗯。”姜禾应了一声。
“别忘了给孤回信。”赵政眉心微蹙,眼中似有远方山峦映入,沉默中有浓重的情谊。
姜禾又应了一声,等许久,不见他说别的话。
“我记得离开雍国去魏国时,你交代了很多。”姜禾忍不住道,“要我提防魏王和龙阳君什么的,如今怎么不说了?”
赵政转身看着她。
她的神情虽然有悲伤的痕迹,却多了一点挑衅和狡黠。
她在恢复了,她会好起来的。
赵政便有些宽慰,薄唇微抿道:“其实孤不想你回去,若想合葬父母,把他们都葬在雍国也一样。孤也不放心你回去,但距离太远爱莫能助,说太多的话也没有用。但孤愿意相信你可以逢凶化吉,否则……”
“否则怎么?”姜禾抬头看他,红嫩的唇微微张着,虽没有说什么,却让人充满想要接近的欲望。
赵政深吸一口气压抑自己想把她拥入怀中的渴望,并未回答她的话。
“孤需要你。”他说,“孤比你想象的,更需要你。”
姜禾看着他紧张却郑重的神情,微微低了低头,向前一步道:“我知道了。”
她就这么向马车走去,没有再同赵政道别。
就像她是他出趟门,很快就会归来的家人。
而魏忌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姜禾掀起车帘向四周望了望,送别她的百姓拥上来,把自家做的蔬果菜饼往姜禾马车里塞。
采菱连忙驾车离开,姜禾一面道谢,一面对百姓挥了挥手。
“保重。”她说。
成百上千的百姓跪下来叩头:“送安国公主,送姜大人,送齐国援军。”
马车里的姜贲吸了吸鼻子。
从大梁到临淄九百里,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时也到了腊月。
腊月不能起坟埋人,姜贲一早想到此处,便安排把姜安卿的棺椁停在了王陵,安排好人守护,这才带着姜禾回到都城临淄。
刚刚停脚,还未沐浴更衣,他便被齐王唤到身前。
没有提发兵援魏的事,也没有责备他没把姜禾嫁给魏忌,齐王开门见山道:“贲儿,寡人同你母后商量好了,既然姜禾并未嫁入魏国,那正好,你娶了她吧。”
长途跋涉的艰辛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姜贲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他嘴唇哆嗦浑身打颤道:“儿臣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齐王抿唇摇头,给姜贲鼓气,“她虽然被封为公主,但你俩并无血缘。父王还记得你小时候多胆大,自己一个人就敢驾船出海,为了找一颗黑色的珍珠,潜泳进深水里,差点吓死你母后。怎么这次只是娶妻而已,你就不敢了?”
姜贲勉强跪直了身子,恭敬又慎重道:“父王,这个,真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