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在他身边熟睡
她的手软绵绵的,酒后也没有什么力气,只那么一牵,便向下滑去。
赵政反手握紧,攥住了她的手指。
纤细的手因为不再劳作,薄茧已经褪去。指关节很软,似乎稍用力些,便会顷刻折断。
赵政低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姜禾,深沉的眼眸中碎开冰霜,露出内里凝聚的暖意。
这细微的回应在姜禾看来,却似是得到了父亲的安抚。
她大喊一声“阿爹——”,坐起身抱住了赵政的腰。
姜禾的肩膀在颤抖,她把头埋进赵政熨烫平整的锦衣内,哭得涕泪横流肝肠寸断。
“阿爹——你教女儿好好吃饭,女儿听你的;你教女儿道、天、地、将、法,女儿全都学了;你还教女儿庙算胜战攻谋机变,女儿不光学了,还能活用……可阿爹你告诉我,如何可以狠下心,如何可以忍住不哭?阿爹,你教教我医术,教我怎么治好你的眼睛。阿爹,你教教我术法,教我让你记得我,教我把你变回从前。你教教我,我会好好学,再也不偷懒耍滑。阿爹,女儿错了,女儿对不起你的教导……”
赵政的一只手僵硬地抬起,最终缓缓放下,放在她的头顶,随着姜禾细碎的絮叨理着她纷乱的长发。
直到姜禾哭累了,在抽泣中睡着,他才把她轻轻推开放下。
姜禾的一只手张开,抓住赵政的手,像沉睡的婴儿下意识牵着父母,一刻也不松。
赵政只好和衣躺下。
他侧身看着泪痕未干的姜禾,心中又怜又痛,轻声道:“你没有对不起谁。是他们,太该死。”
姜禾睡觉的习惯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子时翻身,把锦被踢落。
丑时再翻一次,腿搭在赵政腰上。
寅时轻声梦呓,唤的是“阿爹……”
然后她的头拱到赵政怀里,又睡了一个时辰。
卯时七刻,赵政抽开姜禾的手起身。
辰时刚到,姜禾醒了。
宿醉后她的头有些疼,身体也有些乏困,揉了揉眼睛起身,先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宅中床榻,再疑惑身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盖得有些过于严实了。
姜禾走入净房沐浴更衣,侍女为她束发描眉贴钿,扶她走出卧房。
姜禾这会儿突然想起昨日似乎在酒醉中听到姜贲的声音,想起灯笼映照的光线里,掉落满地的鸭梨,顿时有些生气。
这小子吃我的住我的,还糟蹋我的梨。
姜禾大步向前厅走去,刚一进门,眉心就蹙起来。
平日一尘不染的地板此时堆满了东西。
厚厚的鞋垫,奇丑无比的手拍鼓,一只搁在箩筐里、毛都没有拔的死鸡,扎得不太紧实的木柴,以及一个看起来瘦骨伶仃的十三四岁小姑娘。
“这些是什么东西?”姜禾道。
听闻她醒了,慌忙跑来的宗郡迈进大厅,禀报道:“这些是昨晚殿下买的东西。”
昨晚吗?
喝醉了乱钱?
“本宫为什么买鞋垫?”
“殿下说给姜大人买够十年用的。”
“鼓呢?”
“好看。”
“鸡呢?”
“好吃。”
“木柴呢?”
“点火烤鸡。”
姜禾抬手扶额,头偏了偏道:“这丫头总不能吃吧?”
宗郡叹了口气,一五一十道:“街边人牙子卖丫头,殿下说这姑娘长得像亲娘,非带走不可。”
像亲娘……
姜禾这才认真打量丫头的模样。
小丫头圆眼低鼻梁瓜子脸,长手长脚皮肤黑黝黝,顶多算能看,怎么比得上她国色天香的娘亲?
小丫头看到姜禾瞧着自己摇头,立刻急了,慌忙跪行过来叩头道:“奴婢不敢像殿下的亲人,殿下千万不要再卖了奴婢,奴婢愿意当牛作马伺候殿下。”
姜禾别过头,宗郡连忙示意小丫头不要再说,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问了这么多,姜禾有些口干舌燥,这才瞧见墙角空空荡荡的箩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姜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