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国使团,下山后便纷纷离去。只有齐国的人脸皮厚,继续赖在都城使馆中。一个个吃得肠肥脑满越来越胖,除了高谈阔论,也没见做什么事。
李通古在心中摇了摇头。
似乎只要跟齐国有关,就特别不顺利。
“把他们赶走,”赵政沉声道,“联姻的事,交给姜贲亲自去办吧。”
李通古面露惊讶,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放姜贲回去?”
如今陛下亲政,许多事不再同大臣商议,当机立断便吩咐他们去做。但放归质子的事毕竟不小,若在往日,会在朝中论辩数日才下定论。
没想到陛下亲口下旨了。
“对,”赵政似有些不耐,冷冷道,“都赶走。”
李通古应诺退下,赵政把干了的毛笔放入笔洗淘净,重新蘸墨,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写的内容,兴致勃勃落笔。
“姜禾,孤已放质子归齐。”
魏国太后居住的宫殿中,欢声笑语不断。
一样样魏忌喜欢的食物端上来,歌舞助兴,生辰礼物摆满桌案。
魏国太后五十有余,身穿郑重的绀色深衣,耳珰垂珠,左右插一横簪。相貌稳重慈眉善目。
再三确认魏忌安然无恙,她揩净眼泪,悲声道:“哀家已年近甲,实在听不得打打杀杀的祸事,更看不得你罔顾性命胡作非为。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啊!”
魏忌笑着给太后奉茶,恭敬又顺从道:“被刺杀的事,儿臣已经讲过了,死去的门客也已抚恤。至于失明的事,儿臣这不已经好了,让母后如此挂念,实在不孝。”
“你少糊弄哀家!”太后抬手点着魏忌的额头,佯怒道:“三年前你私自送姜氏回齐国,惹得你王兄大怒。后来你为了救姜安卿一命,不惜以身挡刀,差点就死了。如今这一遭,你又在雍国的祭坛上公然挑衅赵政。你,你这被美色所惑的浑人!”
她捶打魏忌的肩头,又怕捶重了经受不住,变拳为掌,狠狠拍了一下。
魏忌吃痛告饶,挪膝跪坐在太后身边,为她按揉胳膊。
太后渐渐消了气,叹息道:“听说齐国已封姜氏为安国公主,可她被雍王弃,走投无路跟着你回来了?”
魏忌停手正色道:“母后,她如今的确是安国公主,但她同雍国国君是假的,更没有走投无路。”
有他在,怎会让姜禾走投无路呢?
太后摇了摇头,有些忧虑地看着魏忌。
“哀家且问你,她要带走她的父亲,你王兄肯吗?”
“容不得他不肯,”魏忌神情含笑且笃定道,“如今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王兄不能再关着姜安卿了。”
“你这是在逼迫你王兄就范!”太后愁眉不展道。
原本魏国软禁姜安卿无人知晓,可眼下这个消息已经随着六国使团回到各国,四处传遍。
先不说别的国家觊觎魏国尚未得手的兵家密卷,就说如何同齐国交代,便是一件令朝堂上下焦头烂额的事。
魏忌釜底抽薪,俨然已无视同魏王的兄弟情分。
“你要多顾及陛下。”过了许久,太后才劝慰道,“他毕竟是你的兄长,自小疼你护你,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信陵那么好的封地给你。你呀……”
魏忌任太后责怪,只轻轻为她揉肩松骨。
“忌儿,”太后终于正色问道,“你是不是想娶了安国公主姜氏,好解决眼下的麻烦?”
的确,若娶姜禾,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魏国也等于同齐国联姻。
魏忌门客数千受人拥护,在七国间一呼百应,齐国很可能会应下这桩亲事。
太后想到此处,眉间的忧愁便化解了几分。
“母后,”魏忌起身走到太后面前,跪下道,“儿臣的确想娶安国公主姜氏,却不为解决麻烦。”
“那便是被美色所惑!”太后抿唇笑了,竟露出些与年龄不符的顽皮。
魏忌郑重道:“母后,儿臣心悦于她,不为别的。”
心悦于她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那种心悦?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那种心悦?
求之不得,寤寐思复的那种心悦?
太后的眉头渐渐展开,轻轻抬手示意魏忌起身,慈声道:“好,你为心悦,哀家为国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