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眼前姜禾的模样,她似乎也知道这件事。
原来她不光要跟魏忌走,还要去看望她的父亲。
那到底是因为少年相逢千里同行的魏忌,还是因为数年不见失去音信的父亲呢?
还是说他们两个,都是你无法割舍的人。
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雍国官员跑过来。
大婚已有两个多月,如今却先是说换了一个人,再说这人的父亲不同意。
没想到为了阻止齐雍联姻,魏国的手段竟如此下作。
比之刺杀前往雍国的送嫁使团,这是放在台面上的阳谋,这是在羞辱雍国。
不仅仅是雍国大臣,其余几国使团也人人变色看向他们。
而众人的目光焦点处,姜禾只是有些紧张地站着。
若细微观察,会发现她的身体稍稍倾向魏忌,似乎是怕一不留神,赵政就会把魏忌五马分尸。
人人都以为雍国国君会怒火中烧当场对魏国发难,却没想到赵政一向冰冷的唇角竟然露出细微的笑。
他宽宏大量道:“竟不知姜大人还活着,可喜可贺。”
“是,”魏忌正色道,“姜大人身体不适无法远行,想见女儿最后一面,不知道陛下你,能否放行。”
孝悌之义,怎么能阻止呢?
但是却必须阻止。
若姜禾今日偷摸离开也便罢了。
可如今六国劲敌都知道他娶的是谁,姜禾前往魏国,便是他雍国的王后前往魏国。
姜禾的一举一动会被窥探监视,她也会被六国当作自己的软肋,阻挡大雍的铁蹄。
魏王贪婪愚蠢,会用姜禾要挟雍国,以谋求好处。
作为国君,赵政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但是,他却无法阻止。
她的心在别处,她的梦在别处,她的父亲也在别处。
她有鲜活生动的灵魂,是透进雍国死气沉沉宫殿的一抹亮光。
把她捉进笼中,囚禁一个失去生机的魂魄,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么,怎么办?
怎么才能解决她的困境,让她自由,让她去做想做的事。
只能让别人以为他对她弃如敝屣,以为他是无情好色之徒,以为他无所谓她的死活。
想到此处,赵政眯眼看向不远处的姜贲,开口道:“姜公子,你还有别的姐姐吗?”
姜禾抬头看向赵政,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愤怒褪去,却浮现一丝怅惘。
而姜贲顿时大喜。
赵政对姜贲正色道:“孤只是要同你齐国联姻,并不关心你们送来的是哪个女人。如今这个不行,再换就是。左右我雍国并未吃亏。”
并未吃亏……
那倒也是。
听懂话中含义的众人哈哈大笑,而赵政已经抬手把姜禾向前一推。
他的动作粗暴又冷漠,姜禾踉跄着向前跌去,被魏忌扶住。
她怀中抱着的木匣跌落在地,文书和玺印摔出来。
赵政寒声道:“安国公主今日便可离去。”
“你——”魏忌怒目圆睁拔出宝剑,而姜禾却按住了他的手。
“走吧。”她说。
走吧,事已至此,就离开这里,去做她该做的事。
“魏忌,”赵政的声音却又响起,“承你献计,我大雍要修渠了。此渠起名韩渠,韩渠修好之时,便是我大雍屠入洛阳城之日!”
众人顿觉一片森冷。
这才是赵政。
睚眦必报杀伐决断,即便是我不要的,你拿走了,也是抢,也要受死。
其余各国使团神情肃然站在一边,而魏忌就扶着姜禾,向魏国使团的马车走去。
“姐姐!”刚走出人群,忽然有个声音在身后喊,接着胖嘟嘟的姜贲挤出来,把那个窄长的木匣重新递给姜禾。
他声音很低,小声道:“因为我想回齐国去,就想了个晋封你为公主的法子取悦赵政。但看来姐姐另有打算,但我国君既已晋封,怎可食言而肥。姐姐你仍是公主,这些东西收着,到了魏国,他们也得看咱齐国几分薄面。”
姜禾有些惊讶地默然一刻。
原来晋封公主的事,不是赵政做的吗?
而魏忌已经接过匣子,对姜贲道:“多谢。”
姜贲对他拱了拱手,摇头笑着道:“这便别过。”
魏国使团的马车率先离开九嵕山,一路向东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忽然见宽阔的官道上挡着一辆马车。
青顶乌漆,那是雍国的马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