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臣妾去做。”
姜禾好似并未注意赵政的怒火,浅浅一笑道。
他心中的愤怒顿时消散大半,却依旧冷漠地别过头,坐回床榻。
见赵政并未回答,担心冷场的李温舟立刻躬身道:“陛下暂时没有食欲……”
可话音未落,赵政却打断了他:“山楂首乌汤,王后会做吗?”
姜禾蹙眉抿唇,想了想道:“好像……不太会哎。不过臣妾可以去试试。”
“不要太难吃。”赵政冷哼一声。
刚要转身的姜禾却留意到了丢在地上的布帛。
她的眼神向上,看到赵政裸露在外的伤口。
“还没长好,怎么便拆开了?”姜禾停步诘问道。
室内一瞬间有些静。
她生气了吗?
赵政只能更生气地抬了抬手道:“你怎么绑的?也太松了。”
眼见殿内气氛缓和,李温舟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而姜禾上前几步,半跪在地上为赵政重新包扎伤口。
金疮药已经把鲜血止住,新的布帛有些长,姜禾只能一圈一圈地缠绕。
赵政起先还挺直着脊背微仰着头,后来便不由自主地俯身看她。
她从不用香料,体香是近似皂角和竹叶混合的清香。像站在曲径通幽的丛林边,迎面看到溪水潺潺。
她的额头光洁白皙,鼻尖有些微粉红,不知是不是刚刚哭过。
可她微微扬起的唇角却是愉悦的,似乎有天大的好事降临,让她怎么都忍不住心中的快乐。
“魏忌来了?”冷不丁地,赵政问道。
姜禾的动作微微停顿,点头道:“谈了些事,已经走了。”
赵政忽然便觉得有些窒息,他开口奚落道:“背着国君同外男相见,王后倒不怕前朝参本斥你不守妇道。”
“不妨事,”姜禾把伤口缠裹好,轻轻打结,“左右祭典过后,这个王后便要飞升仙道,陛下再娶一个便是。”
“孤准备背信弃约了。”赵政突然道。
“你敢?!”姜禾猛然抬起头。
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当她抬头,她的唇瓣几乎蹭上赵政的鼻尖。他们的呼吸在这一瞬间纠缠在一起,视线中对方的五官模糊不见,只能看到清澈的眼睛。
一双清澈意外想要逃避。
赵政抬手托住姜禾的头,吻了上去。
如果他曾经觉得她有趣、好玩、可笑、善良、聪慧或者跟他性情相投,那么这一刻,他觉得她是从他身上分离出的骨肉,是他人生二十二年来,丢失的另一半魂魄。
他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也不想问她同不同意。
她不会同意的,她心中是另一个人。
而他的心意他也无法说出口,只能诉诸一个吻。
他轻嗅着她的味道,是在交付一颗真心。
直到姜禾慌乱中翻身而起,又把赵政推倒在床上,这个吻才总算停止。
“赵政!”她怒气冲冲喊出他的名字。
天下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呼唤他的名字,而如今他的王后却总是怒气冲冲地喊着,浑然不觉得越矩。
赵政抬眼看着她,像一个做了错事却期待被安抚认可的孩子。
“你答应过的!”姜禾厉声道。
他答应过放质子归齐,答应过不杀魏忌,答应过不动她。
可他却没有答应过自己,不动心。
姜禾气呼呼地去了,赵政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许久没有动。
她的气息还留在他唇间,有些甜,更多的是苦涩。
从雍国都城到魏国都城,用最快的马,五十里换乘一次,三日可跑一个来回。
魏忌是在马车上就开始写信的,等他到达使馆,便第一时间安排信使回洛阳去。
三日,他要在九嵕山祭典那日,收到回信。
若赵政背信违约,他有办法救回姜禾。
哪怕惹怒这位暴虐的国君,哪怕给他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他也要把姜禾救出来。
而距离魏国使馆不远的质子府,齐国使团听完姜贲的话,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果然如此?”
“怪不得迟迟不肯召见我等,原来公主被调包了!”
“不是掉包——”姜贲拖长声音解释道,“这从齐国一路来,你们也知道送嫁使团遇到了多少次暗杀。要本公子说,玉衡姐姐被人杀死很正常。她好好活着,才奇怪呢。”
这像是弟弟说的话吗?
齐国正使和副使面面相觑。
“她毕竟是我齐国的嫡公主啊。”一个使臣忍不住道。
“是的,”姜贲撇了撇嘴,“父王母后对她也万分宠爱,当年我大齐同雍国议和,若不是玉衡姐姐提议由本公子为质,你我众人今日怎么会相聚在这里呢?”
话里有话,令殿内众人一时语塞。
“那,该当如何啊?”过了一会儿,副使问,“倒没想到前正使之女,竟说动了陛下放归公子。这于我大齐,真乃喜事一件。”
而且雍国国君也再三强调,是因为很满意姜禾,才放姜贲回去。
“这都不明白该怎么办吗?”姜贲一拍桌案道,“只要能放本公子回去,他要什么,你们想办法给什么不就是了?他要的又不是你们的女儿,给他!利落地给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