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赏的,自然该放心大胆地吃。
等内侍来宣姜贲觐见时,桌面已杯盘狼藉,他抚了抚滚圆的肚子,颇为满足。
所以当倚着枕靠的赵政对他说“你知道你姐姐的事吗”,姜贲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回陛下,”他悄悄把腰间革带松了松,笑眯眯道,“本公子的姐姐好着呢,刚刚赏了好些酒菜。”
那是你的姐姐吗?
赵政蹙眉看着姜贲,如果不是牵扯到姜禾,他完全不想跟这小子多说一句话。
“你姐姐……”赵政又重复道,“姜玉衡,在使馆遇刺,已经死了,埋了。”
姜贲惊讶地起身,腰间革带松得太多,“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上面系着的玉玦摔得粉碎,他也顾不上捡,也不再装傻充愣,大惊失色道:“那昨日见的姐姐是怎么回事?是父王母后临时为族里的哪位姐姐授爵,顶替玉衡姐姐来的吗?”
“不是,”赵政摇头道,“是孤临时在送嫁使团里选的,姓姜名禾,你在齐国时,认识她吗?”
姜贲茫然地摇了摇头。
既然姓姜,便和他算是同宗。
但他离开家时也才十一岁,整日沉迷于骑马网鱼打弹弓,还不知道认识漂亮姐姐的重要性。
赵政看着他的反应,正色道:“齐国使团前正使姜安卿的独女,姜禾。”
姜贲这才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
“这个本公子听说过。”
“听说过什么?”赵政勉力维持的精神忽然有了兴致,他端起药碗喝了一口,问道。
“听说姜安卿每次出使都带着他这个独女,把她当儿子培养。也有人说,”姜贲掩着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像是要透露某种天机般,认真道,“姜安卿其实是怕姜禾养不活,才把独子打扮成女儿。姜禾,是个男的!”
“噗”地一声,一口药汤从赵政口中喷出,湿透了衣襟,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才是个男的。
你全家都是男的。
赵政满脸通红丢掉药碗,狠狠地看向姜贲,声音大了好几倍道:“莫要乱说!”
明白自己惹了祸,姜贲撇嘴缩头不再吭声。
幸而赵政没有真的恼,但也不想再同姜贲多说。
他用丝帕擦干净唇角,淡淡道:“回去同齐国使团说,姜禾很好,孤很满意。”
还未成婚的姜贲多少懂些男女之事,他的脸有些红,支支吾吾地点头,问:“还……有呢?”
赵政知道他在等什么。
他唇角突然含了一丝冷笑,转过头看着床帐上轻轻拂动的东珠,慢条斯理道:“孤因为很满意姜禾,打算放你回去。”
还未等姜贲高兴地跳起来,赵政又警告道:“这句话,你要原原本本地复述回去。”
齐国质子姜贲喜形于色地出去了,站在屏风外等候的李温舟握紧了手中的拂尘。
果然,姜贲刚刚离开,赵政便开口询问。
“王后呢?”
今日他醒来时,姜禾已不在身边。
他躺在床上,外衣脱了,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包裹,桌边放着金疮药。
想起这一切都是她做的,赵政心中还有些暖意。
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却未见到她的面。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李温舟从屏风外挪步过来,低声道:“回禀陛下,魏国公子魏忌来了。”
赵政的神情僵住,却仍不动声色道:“怎么?”
“魏忌求见王后殿下,王后殿下她……去见了。”
去见了,她自然要去见的。
那是她喜欢的人,想要嫁的人。
“见完了吗?”赵政问。
“见……完了,王后陪同魏公子,出去了。”李温舟努力修正着措辞,生怕一句没有说对,赵政就要起身追去。
出去了?去哪里了?
赵政掀开被药汤弄脏的锦被,转头看向李温舟。
那森冷的目光令李温舟不由得退后一步。
“还没有回来。”他说道。
没有回来,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
赵政扶着床栏起身,眼中有千军万马举刀厮杀的怒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