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他只听一人号令。
第一次被太后如此责打,赵蛟红肿着脸笑起来。
“母后,您今日就同儿臣永别吧。古有枭鸟食母,獍兽吃父,他日天长地久,您就会发现赵政衣冠枭獍、逆子贼臣的本性!你看他得意忘形地坐着,哄骗你,欺辱你,你可知道就连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其实都不是齐国——”
“呲——”
长刀刺入身体的声音阻止了赵蛟接下来的话。
因为是王族,苏渝并未依照谋逆受刑的惯例砍掉赵蛟的头。
他的刀只是不偏不倚地从赵蛟后背的肋骨缝隙中刺入,剖开了他的心脏。
一股鲜血从赵蛟口中涌出,苏渝已经抽出刀,就着赵蛟跌倒的方向,把他扶着躺倒在地。
太后呆怔地站在赵蛟的尸体前,身体发软跌坐下来,半晌无语,似乎失去了神智。
止阳宫如同修罗殿,判斩杀伐不留情面。
苏渝退开半步,跪地道:“禀陛下,逆臣伏诛,微臣复命。”
赵政的手指从轿辇护栏上拿开,看向韦彰德。
韦彰德只觉得透体的寒气灌入头顶,他哆嗦着跪下道:“老臣违反禁闭律令私自出府,且又私调中尉军闯入王宫,求陛下赐罪。”
赵政唇角紧抿,过了许久才道:“仲父说的哪里话?如今证据确凿,对孤一直有杀心的是长安君,令嫒也可洗脱放火罪名。便辛苦相国大人出宫安抚百官,正告天下:长安君谋逆被诛,孤无恙。”
韦彰德这才松口气起身。
赵政又道:“三日后,孤请相国来宫中吃酒。”
韦彰德连忙应声。
自从止阳宫起火,韦南絮被太后和赵蛟栽赃后,他这一颗心总算放下。
宫婢把太后抬回达政宫,御医跟着去了。
卫尉军开始清理尸体,抬走重伤士兵,轻伤的则自行回卫府包扎。
这一场谋逆动乱,就这么落下帷幕。
到明日清晨,内侍会洗干净雍国王宫地面上的血,让这里看起来仍然一尘不染。
只是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韦彰德离开时,看到苏渝手里拿着往常由太后保管的传国玉玺。
从今日起,太后将失去审阅奏折的权力。
达政宫,也不会再有大臣蜂拥而至。
忙到夜深,韦彰德才回到府中。
刚刚清洗好更换了衣衫,韦南絮便到了。
“父亲!”
她一张脸笑靥如,想必已经知道了消息。
“大雍朝廷尽是些见风使舵的!今日事儿刚了,便有不少官员家眷到访。前些日子扬言要跟女儿绝交的那些人,这会儿都凑上来了!就连那齐国的质子姜贲,都送来了中秋节礼。”
中秋的确快要到了。
韦彰德轻呷一口茶水,想了想中秋节要宴请的宾客名单。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放下茶水正色道:“往日你喜欢取笑齐国质子姜贲,以后万万不要了。为父看如今国君对待王后的态度,或许过不了多久,便会把姜贲放回去。到时候他是齐国储君,身份与今日大不相同了。”
虽然雍齐联姻,但当初的联姻条件里并没有放归质子这一条。
如今看来,赵政对姜氏的宠爱,已经到了影响国之大事的程度了吗?
韦南絮脸上的笑容散去,闷闷地在韦彰德身前坐下。
“父亲大人是去宫中勤王,怎么,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吗?”
韦彰德想了想,把今日赵蛟的话说了,然后细细分析道:“为父总觉得,陛下是因为赵蛟提起王后,像是要辱骂,这才痛下杀手。”
是吗?
韦南絮告别父亲走回自己的闺房。
一路上,她反复在心中回忆赵蛟的那句话。
——“你看他得意忘形地坐着,哄骗你,欺辱你,你可知道就连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其实都不是齐国——”
乌云蔽月。
韦南絮忽然在廊下站住。
她眼中有闪电劈开浓云的亮光。
“他不是辱骂……”她自言自语道,“他是在揭露!”
“姜氏她不是!”韦南絮猛然捂住嘴,她为自己猜到的那件事震惊得浑身发抖。
如果刺杀齐国使馆的人是赵蛟。
如果赵蛟见过刺客。
如果刺客曾说过什么。
如果赵蛟关心姜氏的身体不是因为献媚。
如果赵政夜晚提防姜氏不单单是因为她是异国公主。
如果她根本就不是——
“天啊!”韦南絮大笑起来,“你有何资格同我争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