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糊涂!
赵政已经醒了,那些杀人如麻的郎中令军也会出动。
太后疾步向外走去,她要拦住赵蛟。
拦住他,救他一命。
这是作为母亲,她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殿内瞬间空了。
赵政在床上坐着,姜禾也缓缓坐下。
李温舟端来一碗药,姜禾接在手中,李温舟便带着内侍宫婢退下去。
相比昨日的怀疑忌惮,李温舟看着姜禾的神情,添了许多感激宽慰。
这或许是因为昨日姜禾阻止了赵蛟动用私刑,还有方才对赵政的维护。
宫门距离此处还很远,卫尉军和请示过赵政命令的郎中令军离开后,殿内便安静下来。
姜禾把药递给赵政,赵政却没有接。
“孤手脚酥麻,拿不住碗。”
他有些抱歉道。
这是要人喂了。
继要她穿衣穿鞋后,又给她添了个新差事。
姜禾搅动药汤,舀起一勺送到赵政嘴边。赵政只碰了碰,便退开道:“太烫。”
姜禾横眉看着他,不满道:“陛下可以自己吹一吹。”
还得自己吹吗?也没见你喂魏忌吃药的时候,需要人家自己吹吹。
想到此处赵政看向姜禾,蹙眉道:“孤刚才似乎听王后说,要大雍亡,人心散?”
虽然听起来很好笑,但总觉得她能够做到且有心要做到。
姜禾气闷地看着他。
真是不知好歹,怎么听人说话听一半呢?那前面的话,明明是在维护你!
但她已经怠于跟赵政解释,又因为有些心虚,只能无奈地低头吹了吹药汤,再喂给赵政。
舀起药汤,吹一吹,送到赵政嘴边。
这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赵政终于吃完了药。
他把头偏过来,示意姜禾为他揩净嘴角。
过分了。
姜禾随便扯着床帐子按过去,赵政这才作罢。
“怎么能这么对待孤……这个可怜人。”他摇头道,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
被御医诊断无药可救,又亲耳听到母亲的冷血无情、弟弟带私兵谋反,的确是很可怜吧。
姜禾放下药碗。
虽无法感同身受,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安。
可她还未劝说一句,赵政便又道:“太后的心思,孤很早就知道了。孤也不是小孩子,懂得人之常情。”
母亲偏爱养在身边的孩子,的确是人之常情。
可人之常情,还有舐犊情深、孟母三迁和儿行千里母担忧。
“你的毒……”姜禾咬唇道。
“无妨!”赵政神情含笑,“孤被御医断定不治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若不是大雍禁赌,真该去开个盘口。王后爱财如命,当下注孤能万寿无疆。”
姜禾被他说得笑起来。
兵刃相击的声音已远远能够听到。
可殿内的赵政和姜禾,却毫无半点惧色。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像这样可以坐下坦诚说话的机会,恐怕已经很少。
想了想,赵政还是问道:“令尊是三年前,在魏国遇刺身亡的齐国使团正使吗?”
姜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只要发现她和魏忌熟识,便大约能猜到她的身份了。
世间像是有一张细密的蛛网,把所有人都连接在一起。只是不知道拨动哪一根丝,才能找到父亲的遗骸。
赵政点头道:“当年七国传言孙武把毕生心血写就密卷,里面谋略心得,含权谋、形势、阴阳、技法,集兵家之大成。于是各国闻风而动去寻这密卷。三年前,有人查到你母亲孙氏便是孙武后人,这件事竟然连齐国王族都不知道。只是孙氏已故,于是魏王便约齐国使团到访,再之后的事,王后便知道了。”
姜禾神情黯淡,看向窗外。
再之后他们被魏国王族留了三个月,然后魏国撕破了脸。若不是魏忌救她一命,千里跋涉把她送回齐国,如今她已经死了。
而齐国王族之所以把她带进宫中,也是因为听闻了密卷的事,以为她身上会有什么秘密。可三年来一无所得,这才同意她送嫁后可以离去。
赵政看着姜禾,目光深沉道:“王后刚刚之所以像一只发狂的野猫,是因为有这密卷撑腰吗?”
姜禾收回视线看着赵政,闷声道:“陛下怎么能拿野物说人?”
赵政哼了一声。
野物怎么了,野物多……挠人了。
外面突然有巨大的喊叫声传来,乱军攻进了止阳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