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祸事后,要快些找个合适的人家,把韦南絮嫁出去了。
只有相夫教子安于内宅,才能保她风平浪静一世安宁。
“絮儿,”韦彰德轻轻拍抚着韦南絮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哭,开口道:“你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阿爹。跟谁接触过,看到过什么,说过什么话。错漏一分,咱们韦氏便有灭顶之灾降临。”
韦南絮抹干净眼泪跪在父亲面前,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马车进入韦府后,他二人仍然待在车里。韦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扰,一直到夜幕降临,乌云蔽月,韦彰德才从马车中走出来。
仆役提着灯笼去接老爷。
瞬间亮起的灯火照亮了韦彰德的脸,有初秋的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抬脚一步踩空,险些跌倒。
仆役连忙扶住他。
韦彰德双腿无力神情灰暗,高高的脊背走路时弯着,短短一日,像是老了十几岁。
赵政没有睡。
他靠在龙床上,翻看一卷竹简。
止阳宫寝殿被烧塌,太后的意思是他们可以暂时搬去达政宫居住,可赵政以腿脚不便不想挪动为由拒绝了。
宫婢内侍便根据吩咐打扫出止阳宫另一座偏殿,这里只是略小些,陈设略质朴些,其余并无不妥。
今日相国大人走后,赵政支撑着处理了些朝事。眼看已到戊时,却仍然没有就寝的意思。
听说外出打猎的长安君乍听兄长宫殿被歹人纵火,惊骇担忧之下从马上摔落,脚踝骨折,已经连夜从猎场赶回,明日便会入宫觐见。
看他翻看竹简的速度很慢,不知是不是在想这件事。
姜禾看了一眼龙床前屏风后的妆奁,准备睡了。
冷不丁地,赵政开口道:“那些信,没有被烧毁吧?”
凌晨的大火里,赵政发现殿门被锁,推窗呼喊护卫后返回解开姜禾的手臂。
事不凑巧,他被倒下的横梁压住。
烟尘中来不及求救,他看到翻落床榻的姜禾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走妆奁里的包袱。
那个包袱里,装着她在乎的人写给她的信。
后来姜禾发现自己被压,没有先行逃命,而是回来救他。
那个包袱被她系在身上,不是在后背,而是贴着胸口。
大火里她俯下身子,几乎是用自己的性命保护那些书信。
如今搬到临时寝殿的第一件事,也是把书信认真地放回新的妆奁。那神情像是抱着个婴儿。
听到赵政这么问,姜禾点头答道:“已经检查过,没事。”
赵政轻轻卷起竹简,转头看着她道:“那个人是谁?”
写信给你的那个人是谁?
让你如此在乎的那个人是谁?
比之一国之君,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赵政心中有许多疑问等着姜禾解答。
姜禾想了想。
魏忌的姓名四海周知,可她已经有一个齐国质子被赵政攥在手里当作筹码,再不愿意添上一个。
她狡黠一笑,枕着自己叠起来充当枕头的中衣,仰头看向床帐上垂坠的珍珠。这些珍珠只要遇到一点光亮,便会发出更为闪亮的光芒。
璀璨却并不刺目,柔和温暖。
同他一样。
“他是一个好人,”姜禾道,“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兄长,是我经常梦到的人,是我想去见的人。”
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有提起名字。
赵政转过头去。
姜禾伸出胳膊:“绑吧,别等我睡着了,再把我弄醒。”
床帐深处坐着的赵政没有说话,他的神情迟疑一瞬,淡淡道:“孤的绳子被烧了,这几日就算了吧。”
姜禾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见他已经躺平枕上枕头,拉起锦被闭上眼睛。
看样子的确不绑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姜禾舒适地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
她侧过身子背对赵政,拉起锦被随便裹在身上,便要睡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赵政问。
“姜禾,你是否心仪于他,想要嫁给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