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的脚在被丢进地牢时扭伤,魏忌便背起她。
他白衣胜雪,她红裙垂散。
姜禾在魏忌的背上哭泣,恳求回去寻找父亲。
“姜禾,快走,走了才能活命。”
他没有回头,大雪中他们离开魏国的国都,向东边去。
他紧张得像是在逃命。
这个时候姜禾才意识到,刺杀她父亲的主谋便是魏国国君。
所以魏忌虽然身份尊贵,也只能带着她悄无声息地逃命。
因为走得太急,魏忌甚至没有带上魏国的钱币。他典当掉名贵的狐裘,精打细算买粮住店,但不论怎样算来算去,那些钱都不够雇佣马车。
魏忌买了一辆独轮板车。
洛阳到临淄有一千里远,魏国国君的弟弟,公子魏忌,一步步推动板车,把姜禾送了回去。有时候车轴断掉板车无法行驶,魏忌就背着姜禾再去买车。
一千里路,他们走了三个月。
他把她送归故土,以魏国公子的身份,恳求齐国国君原谅使节被刺的意外,避免了一场战乱。
他不光送回她,还做到了卫护两国百姓的事。
这一次没有人再为她解开绳索,前途叵测,姜禾要抓住任何一点希望,活下去。
然后看一看他,是不是仍然笑得那么明亮耀眼。
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江河渐渐困倦而眠。
醒来时殿外有宫婢轻微的脚步声,赵政正解开系在她手腕上的绳索。见姜禾醒了,他皱眉道:“今晚不准再说梦话。”
姜禾揉着手腕上一圈明显的红痕,在心里对他骂了无数句齐国土话。
“知道了。”她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心里却好奇自己说了什么梦话。
她的唇角有一点口水,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吃的。
按照习俗,昨日她从中午饿到晚上。
原本夜里新妇服侍过丈夫后,是可以沐浴并进食点心的。但她的丈夫是个躺倒大睡的软汉,所以这点心自然是没有吃到。
姜禾揉着胳膊,因为知道接下来还要去给太后敬茶,越发觉得饥饿。解完绳索的赵政却并没有走开,他从床尾拿出一条数尺长的白帛,递到姜禾手里。
“什么意思?”姜禾疑惑地问。
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因为没有睡好,脸上尚有倦意。这一张并不精致的尊容,反而让人生出别样的感觉。
想起她昨晚的梦话,赵政便突然不自在起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凝神一刻拂去心中乱糟糟的情绪,逼着自己干脆地对姜禾道:“抹上血。这是宫里用来查验你的手段。”
姜禾的脸瞬间红了。
这些事教引嬷嬷倒是教过,但她身上可没有多余的血弄这个。
“不行。”姜禾同样利落地拒绝,“随便他们怎么想,我无所谓。”
赵政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世上还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吗?
“姜玉衡是不是处子,关我姜禾什么事?”姜禾又道,“再说这个不光是查验新娘,也是查验你啊。”
赵政的脸不光僵硬,还黑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他的特别,宫里宫外有人传言他没有能力为皇族绵延子嗣。
果然应该听从谋士的建议,寻一个好拿捏的冒充齐国公主。可那日他听到她那一句齐国骂人的浑话,闻到殿内老鸭粥的香气后,便鬼使神差地,跟她做了这趟交易。
姜禾已经起身向屏风后走去,赵政在她经过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姜禾吃痛微微蹙眉,却并未求饶。
“去哪里?”他问道。
“出恭,要一起吗?”姜禾抿唇看着他,虽然身形比他娇小很多,却说得气势逼人。
握着她手臂的手气得有些发抖,赵政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