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夹菜吃个不停,范黎却不怎么动筷箸,只是喝酒。
南诏的泉酒,绵甜爽利,我与范黎竟不觉饮了一小坛。
范黎先是指着桌上的鸡丝虎掌菌,爽快地笑道:“南诏菌多,唯这虎掌菌有趣。它形状如虎掌,据传乃天上的黑虎君下凡,走过之处,就长了这些虎掌菌。”
说着,他朝屋内喊道:“店家,取你家一朵新鲜的虎掌菌来瞧瞧!”
那店家笑着端了一箩筐虎掌菌过来,说道:“今日爷兴致好啊。”
又转向我,说:“这位客官是爷的朋友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当是如此。爷来这么多回,难得见他笑了一回。”
我望着范黎,心里泛起酸涩来,心想:难道范大哥日子过得不快活么?是了。他原是大将军,只爱领兵打仗,如今断了一条手臂,再上不了战场,赋闲在此处,心里定是觉得不痛快。
可我面儿上仍是对店家笑道:“掌柜的倒是个雅人。”
“客官见笑了。”那店家笑道。
范黎朝他摆摆手,说:“成了,看过了。拿下去吧。劳烦。”
酒足饭饱,我们到海边赏玩。
那洱海,与别处的海不同。
云朵是低的。天空蓝得像是碧玉。下面的海蓝莹莹的,环绕着雪山。
岸两边有许多树,一直长到海里去。无数的海鸥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海。
范黎想到了什么,从身上取下一个布袋递给我:“里面是谷子,你拿在手心里,它们就会飞来啄食。”
我将谷子倒进手心里,伸出手去,果然引来一群海鸥,争相来吃。
我觉得很高兴,海鸥啄在手心里,又很痒,便一直笑。直到那一小袋谷子喂完了还笑个不停。范黎也很高兴,一直看着我咧嘴笑。
他笑的时候,眉宇间深深的川字纹便不见了。
我在南诏待了三日。
那三日,我们爬了雪山。
到小镇子里街巷闲逛。
踏着青石板,看那小桥流水从街的这头流到那头。
每日都饮茶品酒,好不快活。
我要走的时候,范黎骑着马相送。一直送了很久。我一回头,看他还在后面跟着。
我掉转了马头,双手放在嘴边,喊道:“喂——我要走啦!回吧!”
范黎终于回去了。我骑着马,飞快地跑了起来。
我心里明白,这或许就是我与范黎最后一回见面啦!往后就很难再见到啦!所以心里酸酸胀胀地难过起来。
刚走出南诏地界,忽见前面有一辆马车拦在路中间。
我急忙勒停了马。
马车布帘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秀气的夫人,由丫鬟扶着,款款向我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