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跟你,她在北疆隐姓埋名过日子,无亲无故,提心吊胆,日子也并不好过。你也许不知,在你到北疆前,菱自戕过一回。”
我一愕,想起从前菱说过的话:“……若非、若非曹大人赶来救了我,我也早死了……可后来我无亲无故,流落他乡,常常想,还不如当时也跟我爹娘去了。”
范黎道:“也就是她跟了你,我瞧着她精神才渐渐好些,脸上也有了笑。”
“何况她若不是跟了你,而又暴露了身份,恐怕还不如眼下的境况。人活一世,本就是机缘巧合,世事难料。林卷云,你说是不是?”
看他满脸期盼又严肃的模样,我莞尔一笑,说道:“范大哥所言极是。”
他仍凝望着我,似是怔怔出了神。我朝他笑道:“范大哥,走啦!”
他这才勉强笑笑,骑开马与我同行。
绕是说开了此事,气氛还是沉闷了些。
我有意令他开心,便说起佑廷、说起孙泽渝。
说他们两个竟都是当爹的人了。
“你说人这一辈子,过得快不快?我还总觉得佑廷还是个小孩子呢。”我笑道。
范黎半晌没有回应。
他骑在马上,唇角紧抿,侧脸下颌比之从前瘦削许多,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再言语了。
过了会儿,他忽然说:“你醒了,他为何又不带你回宫了?他就这么放了手,给你自由?”
我一直未提这桩事,是因为不知如何说起那晚的起因。
但我知道范黎必定心里疑惑。
从前在信中不便问起,面对面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我想了想,如实说:“我是冬日里醒的,外头冰天雪地,出行不便。我原想着,先瞒着吧,待来年开了春再让人知道,这样我便可晚些时候进京。能在外面多自在几日就自在几日。反正要在里面一辈子呢,着急什么呢?”
“所以我就和菱商议,暂时先不将我醒来的消息宣扬出去。谁能想到,皇上会突然造访。”
“而且,先前我有一回画了张从北疆到南诏的地图。我画那张图,不过是想知道南诏在何处?离北疆有多远?皇上是微服出行,住两日就会回了,哪知道,在临走前,他会瞧见那张地图。地图上有标注小字,字迹一看便知是我的。”
“唉,如此就暴露了,他应是怪我明明醒了,却瞒着他,所以也不愿再见到我。”
“你画了到南诏的地图?”
范黎语意平静,扭头望向我时眼中却满是讶色。
“是。我在昏迷时,其实偶尔有知觉的。得知你被派到这里来,我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总想着你少了一条手臂,又到那样蛮荒的地方去,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我画了那地图,也并未想过能有机会过来。可是没想到阴错阳差,我还是来了。范大哥,你看,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竟也成了真。”
“是难说。”
他说着,噤了声,静了会儿,又低声道:“林卷云……”
也只是唤了声我的名字,便又不再言语。
我静等了半晌下文,不见他开口,便奇怪道:“范大哥方才是想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