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蛋儿登时脸红了,朝里面应了声:“娘,是我。”
一张破门板上,铺着看不出颜色的破被褥,上面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面色发黄,唇色泛紫,睁眼无力。
已是垂危之像。
我缓缓走过去,俯身蹲下来,轻搭在婆婆手腕上。
那瓦蛋儿也蹲了下来,满眼期待地望着我。
我叹了声,站起身来,对瓦蛋儿说:“跟我来。”
走出那充满病气与霉味的屋子,我深吸了一口气,丢给瓦蛋儿一袋银子:
“你娘的病,已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对症入药,也只能拖延些时日,这些银子,你拿去用吧。”
县里的戏班子除了旧了些,还是原样。
曾经熟悉的角儿倒是换了不少,不过不妨碍我听得尽兴。
一连在戏馆里听了三日,我才去别处闲逛。
江南绣品素来有名气,各地绣娘织出的图样也不尽同。
经过一家小绣坊时,我发现了一种新绣样,织法甚至别致,便生出定一批货回去的念头。
从前做买卖赚来的银子,一大半给了兴儿的爹娘,我留了些。原是觉得做盘缠总是够的,但一路上打尖住店,在福建时又为寺里菩萨铸了金身,身上银子眼看见底。若是靠这批织绣再赚些银子,日后手头也能阔绰些。
这念头一起,便给绣坊掌事交了定金,我也动身返回北疆。
刚刚骑马走上官道,身后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大爷!大爷——”
我勒转马头,看见一个小小黑影。
很快渐渐近了,我认出那是瓦蛋儿。
深秋的清晨,他跑得满头大汗,站在下面直喘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慢慢跪下身来,说:“小的叫李瓦,求大爷让我跟着你吧!我当你的奴才,服侍你,我能干,不怕吃苦。”
我转念一想,道:“你娘……”
“我娘走了。多亏了大爷的银子,我才能给我娘置办一口薄棺。大爷的大恩大德,李瓦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带李瓦回了北疆。
他为人还挺勤快,又对江南熟悉,我有意让他学着做买卖。
奈何他虽任劳任怨,却不够机灵。
从前兴儿一点就知道的门道,他要迷上半天。
看见他,我便想念起兴儿。
出门这一趟,再回来,范黎给我寄来的信,足有半匣子了。
我了半下午时光看完,又给范黎写了封回信。
回信写得长,写完满心的安定平和,我长长舒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