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明白。”两个太监躬身恭恭敬敬道。
文锦虽只是才人位份,可后宫妃嫔少,只有她与林瑟,而且皇上北巡,带了她过来,所以宫中奴才待她甚是恭顺,不敢有半分违逆。
踏进院子,我转身闩上了大门。
还未转过身,手臂就被紧紧握住。
文锦眼睛晶亮,粉白一张脸上挂着两道湿湿泪痕。
我静静望着她。
片刻后,她微垂了垂眼,缓缓握向我的手,牵着我,轻声说:“我们进屋说。”
院子里石榴挂满累累红果,也无人采摘,早熟透了,露出宝石般的红籽,院内布置依旧,就连盛着莲叶和金鱼的大缸都水清叶绿,几尾金鱼在灯影经过时,尾巴轻划游开了。
跟着文锦走近她从前住的房间。
隔壁就是我的,黑着灯,外面落着锁。
文锦站在她屋门口,温声道:“请进来吧。”
我一时恍惚,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我与她忙碌一日归来,有时来她屋里坐坐,她推开门,笑着说:“请进来吧。”
我素喜她为人客气和周到,虽然不如与菱在一起时亲昵,但文锦的端庄大方却令人敬服。
每回我都说:“姐姐先请。”然后我们笑着一道进房间。
她点亮烛台,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八仙桌上摆着青瓷茶具,四张椅子,我们并不在桌前歇息,每回都到靠窗的软榻旁。八仙桌是待客的地方。
她点亮烛台,邀我在椅子上坐下。
而她走到我面前,裣裙就要下跪,我起身扶住她的双臂,用力拉她起身,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如今是娘娘,我一介草民……”
“姑娘不要再说了,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您是谁么?”
我道:“你我不说这些虚言了,我且问你,去送信的人可靠谱?”
文锦点点头,遂正色道:“是御膳房上的一个小太监,他曾受过安公公恩惠,人又老实忠厚,在宫里人缘极好,由他去做,旁人只会觉得他是心善被人利用。”
我心里的石头顿时轻松不少,说:“我就知道,宫里有你和安公公,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文锦神情有些不自在,说:“姑娘这里也一样。不过,我方才还在想,若是那个男人不上套呢,比如他不跟过去?或是跟过去了,被人发现了也不慌,只咬定与自己无关呢?那必定会让人疑心是我在栽赃嫁祸。”
我道:“他会的。”
文锦叹了声:“这半年来,我与宁嫔私下多有较量,虽面上和和睦睦,以皇上的性子,怎会察觉不到?只是他心思不在后宫,只要表面上过得去,他从来不管不问。那宁嫔姿色好,又识字,所以皇上但凡到后宫,必去她那里坐坐,听我安插在她宫里的人说,她只捧着一本安静看着,皇上都会看上半晌,她如今又有了身孕,日后宠冠后宫是难免的。你叫我和她争,和她斗,以皇上对她的宠爱,一时半会儿是难以绊倒她,偏偏她的身份,又不能慢慢熬着,而且她有了皇上头一个皇子,又该招惹来多少人的目光啊?所以就算那男人不会方寸大乱,形迹不可疑,就算让皇上对我生出疑心,也要一试,反正成与不成,总要在皇上心上投个影儿呢。”
我冷眼望着文锦。
从前我就知道她甚是圆滑,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却从来没像这一刻觉得她厉害……也难怪,从前,在知道她背叛我之前,我又怎么会去猜忌她呢?
她明明自己心里又愧疚又着急,偏偏字字句句像是在为我忧虑,又三言两语向我说清楚皇上是如何宠爱林瑟的,好叫我一心只顾着忌惮林瑟,好叫我心里难过甚至乱了心神,以此衬出她的好处来。
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可我还是心中沉闷难受,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这种滋味让我很烦躁不安,于是我脱口道:“是。涉及男女私情、宫闱丑事,只要粘上了,就再解释不清了,他们以前对我的招数,不就是如此么?”
(本章完)